“想法是好的,不过两位大人还需要注意渭江的分支。”周子成善意提醒说。
吴大人就起身说:“防洪治水无非讲究‘防’‘堵’‘疏’‘分’‘淤’,综合治理, 就可以做到‘涓滴悉趋于海则力强且专’的效果, 自然而然就能疏水了。”2
两位是治水方面的行家, 作为外行人的周子成和沈晏衡也都识趣的不再多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几杯酒下了肚,话也说了不少,沈晏衡没喝两杯酒,身上却沾了不少味儿。
回去的时候在马车里被这味儿熏得头有些晕,然后他还是让马车绕了路,去南街那边给姜姒装了一些糕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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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的时候没看到姜姒,就提着手里的糕点去问府里的丫鬟。
“表小姐午膳过后就睡下了。”
沈晏衡点了点头,抬脚往他们的房间走去了。
然后看到了白芷候在门外,她脸色并不好,见到沈晏衡回来了,就恭恭敬敬的上前去说:“家主,早上的时候夫人心疾又犯了一次。”
沈晏衡笑意收敛,他肃然的问道:“看过大夫了吗?”
“夫人不愿看,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白芷垂下头解释。
沈晏衡眸中思绪变幻万千,最后他叹了一息说:“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白芷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沈晏衡抬起手想推开门,然后收就僵在门前,他心情复杂,踌躇了好久才决定推门进去。
他动作很轻,怕吵醒了屋里睡觉的人,可惜他衣带沾上了春风的寒意,从屋外进来的时候,带上了一抹寒意,而脚下踏过的地方生着凉意。
姜姒睡得很熟,并不察觉屋外进来了人。
黛眉紧蹙,唇色病白,鬓边附着细密的汗珠,有些不安稳,密翘的睫毛颤了颤,就翻了一个身。
沈晏衡将糕点放到了桌上,就上前去把手伸进了被窝里,摸到姜姒的手温凉温凉的,再去捉住她的玉脚捏了捏,冰得像冰块一样。
沈晏衡眸色更冷了一些。
他就起身出了门,等关上门的时候,那床上的小女娘就慢慢的睁开了眼,一双如明月清冷的眸只有几分的倦意,方才白芷和沈晏衡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那双冰凉的脚如今像被烈火灼烧了一样。
她慢慢的将双脚蜷缩了起来,重新闭上了眼。
不多时,房门重新被打开,进来的不只是春意的寒,还有一抹暖意。
沈晏衡一手端着一盆热水,一手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
他先把热水放到了床边,然后就端着米粥,趋身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姜姒的肩膀,然后用声音温柔的唤她:“阿姒?阿姒,起来泡个热水脚再睡下。”
姜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沈晏衡一脸温和的看着她。
“郎君?”姜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在沈晏衡的搀扶下撑坐了起来。
沈晏衡声虽温柔,但脸色并不好看,他把温热的粥端给了姜姒,说:“喝一碗粥,把脚泡一泡再睡下。”
说完后他就伸手去捉住了姜姒的脚,似乎都冻僵了一样。
姜姒把脚往回缩了一下,沈晏衡一只手却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她的两只脚脚踝。
“不要躲,你脚冰得厉害。”沈晏衡声音闷闷的,不是那种情绪不佳的闷,是那种共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怜惜。
姜姒这才松了力道,由着沈晏衡将她的脚放下了床,然后沈晏衡手舀了一点水浇到了姜姒脚上,然后抬头看向姜姒,正要说话,姜姒就点了点头说:“不烫的。”
她现下有一种刚睡醒的茫然,连一向清明的眸也染上了几分倦懒,眼尾勾着一抹淡淡的轻柔。
沈晏衡的脸色在这一瞬也终于缓和了起来,他生气的到底是自己的一无是处,他虽很早就安排了人去找医,但总是那种打着名号的大夫,其实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半吊子。
他把姜姒的脚放进了盆里,然后轻轻的揉洗,那双冰冷如白玉的脚总算渐渐温和了起来。
“阿姒,胸口还疼不疼?”沈晏衡没有抬起头去看姜姒,他垂着头认真的给姜姒揉着脚上的各处穴位。
姜姒端着热粥小小的喝了一口,听着沈晏衡问她话,她就轻声应:“不疼了。”
沈晏衡鼻子发酸,不再说话,一直闷着头。
姜姒终于发现了沈晏衡的异样,她将勺子放进了碗里,俯身把粥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试探一般的去问沈晏衡,“郎君?”
沈晏衡低着头嗯了一声。
姜姒又喊了一声:“郎君?”这回声音有一点高。
沈晏衡总算抬起了头去看姜姒,那双向来澄澈又漆黑的眸竟闪着泪光,瞧上去那么可怜。
“郎君,你怎么了?”姜姒也吓了一跳,心想沈晏衡这样一个人,能因为什么事露出这样委屈的情来。
沈晏衡摇了摇头,却又抽了抽鼻子,他低下头拿帕子将姜姒双脚上的水渍擦净,然后就想端着水离开,却被姜姒抓住了衣袖。
“郎君?”她又喊了一声。
沈晏衡瘪了瘪嘴,实在可怜得很。
“你哭什么?上京城新来的大人欺负你了?”姜姒不明白,这样一个八尺男儿怎么能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