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妈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感叹道:“您这个嫡母当的,真挑不出理来。”
钱夫人抓起个手炉也跟上来,埋怨的说:“谁想操心啊,谁让老爷对他这个五闺女不闻不问,就落到我身上了!”
走到庭院里,常妈妈多嘴了一句,“我刚才上前边的时候,老爷正在发火,肯定是朝里的事烦心了。”
钱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我也烦心着呢,就准他烦心,不许我烦心?快把他叫来。”
看着常妈妈一溜烟的走了,钱夫人一扫之前的喜悦,变得愁云满面:“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小五就是我们玉娘的磨难,上哪找人配她呢……”
此时,常妈妈已经来到了沈老爷的书房附近。
沈老爷大名沈遂,而立之年还显得玉树临风,族中满门清贵,自己亦是进士出身,一举一动都仿佛把家风严谨刻在脸上。
正是因为如此,庶姐还没出嫁,嫡妹就迫不及待的出门,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在他家里的。
沈老爷今日如此怒气冲冲,其实是因为朝廷里,他们一派的政敌赵老,让还没入士的学生写了一份痛骂世家奢靡浪费的折子呈上给天子看。
看的天子哈哈大笑。
这个还没入士,年纪轻轻的徐晏温,让自己的名字响遍了朝廷。
折子字字珠玑,从礼仪到苍生,可谓杀人不见血,把沈老爷一列世家典范的脸打的啪啪响。
一向温文儒雅的沈老爷,都恨不得找到这个嘴臭的学子,当着面啐他一脸!
沈老爷收了笔,叫来外面的常妈妈,“什么事急着找我。”
常妈妈弯着腰,压低了声音,“老爷,夫人看府里小姐们都不小了,跟您商量商量小姐们的大事。”
沈老爷立刻应了,寻思了片刻,趁着还没用晚膳的间隙往后宅走去。
没多久,在园子里见了正在和兔子玩的沈春玉。
沈春玉年方十四,个子刚刚抽条,长的软糯可爱,一团孩子气。
沈春玉雀跃的说:“爹,我今天作了一首词,孙先生都说好了,等明天我拿给您看!”
“好,玉娘成家里的大才女了。”沈老爷欣慰的说。
常妈妈看着这父女俩,心里止不住的嘀咕,沈春玉几乎把爹娘的优点都继承来了。皮肤晶莹剔透,性格憨矫可爱,谁看了不疼爱她呢?
也不知道怎么生的!钱夫人年轻的时候,也不如沈春玉招人疼啊。
但五小姐沈春娴就不一样了,应该把娴,改成嫌才对。
不一会到了院子,常妈妈停在门口,给沈老爷撩开帘子,看着沈老爷进去了,就安心的听起了墙角。
屋子里,钱夫人坐的一派端庄。
沈老爷进来猛地觉得一热,脱掉外袍,“玉娘的确不小了,是该议亲的年纪,你可有人选了?”
钱夫人强颜欢笑,“老爷,玉娘的婚事先放放,如今要紧的是小五,她比玉娘还大一岁呢。”
沈老爷眉头一皱,五女儿沈春娴平庸就罢了,还懒得出,是他人生中一个大大的污点。
为了改变她罪恶的天性,沈老爷当年可是愁白了几根头发,吓的他决心不再管沈春娴,全心忽略沈春娴!
钱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解:“老爷,今时不同往日,小五不出阁,玉娘不也要被耽误了吗?”
沈老爷:“你是她嫡母,给她挑个人家嫁出去,也不拘泥在不在京城了。”
钱夫人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不在京城倒也好,她正担心将来沈春娴被休掉,连累玉娘和沈家的名声。
可,不在京城的话,她也只能从老家江东找了。
让沈春娴去祸害她钱家的子弟?不行不行,她还要不要和娘家来往了?
钱夫人一设想,冷汗淋漓的抓着沈老爷的袖子,“老爷,你在朝廷里见的年轻子弟多,给小五物色一个身家清白、家里关系简单、品性高洁、还能容人的小郎君吧。”
门口传来噗嗤一声,常妈妈正捂着嘴乐,这样的人哪能看上五小姐啊!
沈老爷也说荒唐,抽出自己的袖子,“你叫我上哪找去,这不是难为我吗?”
“再说小五哪值当费这些心思,她胸无大志,又姿色平平,找个家里干净的低嫁过去,就对她仁至义尽了!”
钱夫人大惊失色,拔高了音调:“老爷,小五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你想想,小五平日里那个懒劲,谁家能容她啊,到时候被休了再回府里,我这个当嫡母的,脸还要不要了?”
钱夫人越说越觉得遭心,“我娘家养出来的女儿,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我大姐更是当了皇子妃。到时候小五在京城出名了,人人都以为是我这个嫡母不容她,故意把她养成这样呢。”
“再说说玉娘的婚事怎么也得落到小五后边,要是小五名声狼籍了,玉娘也要被连累在婆家让人耻笑。”
“老爷你呢,往后就是同僚们的茶后笑料了。”
门外,常妈妈连连点头,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沈家出来个吃饭都能睡着的货,可不是贻笑大方了吗?
最离的是,场面越血腥可怕,她睡的越快,就跟有什么筋搭错了一样。
屋内,沈老爷被说的头晕目眩,“你说的有些道理,倒不如把她送去庙里做姑子,总丢不到沈家的人了。”
钱夫人沉思片刻,面露难色,“杨家肯定不愿意,要堵在咱们门口闹事,我们可骂不过那个泼妇。”
沈春娴娘那边的亲戚虽然已经没落,成了市井小民,但可是绝顶的得理不饶人的,鸟从她家屋檐经过,都得拔根毛当路费。
更何况把沈春娴那么个大姑娘给送去庙里,杨家必定敲锣打鼓的在他们门口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