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哪儿能看不出她在躲他,心里头气着,却半句话都没,只是接过成二手里一半的书,转头落下两个字——“不走。”
入了夜,谢执连晚膳都没出来用。
就剩成二站在那桌边上,踌躇着道:“三小姐,您吃点吧。”
季念放下筷子,摇摇头:“我没胃口。”
成二两只手拿起筷子又递到她面前:“公子说等您吃完了我才能走,让您一顿都不能落。”
季念眼睫一颤。
下午她望着谢执的背影,心里就跟那书被压坏一角似的,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现下再来这么一下,就直接被揉成了团,难受得紧。
片刻后,她到底是又拿起了那双筷子。
没一口是有尝出味的,如同嚼蜡,季念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四个月前,我都没想过我和他还能再有这么一段。”她说道。
天知道成二那会儿说的四个月只是随口胡诌,他没旁的想法,就是觉得哪怕没结果,也得让公子的念想给断了。
他张张口,笑得有点难看:“成二也没想到。”
季念也笑,笑得比成二还难看。
……
一顿饭就这么空落落地吃完了。
许是觉得她先前那句话太过像要结束什么,临走前,成二说道:“三小姐,要成二说,您和公子之间没那么复杂。在成二眼里,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欢喜和不欢喜罢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地上是飘落的符纸,季念弯下腰,捡了起来。
脑海中闪过那个月影绰绰的夜晚,她睡不着想起来吹吹风,却在一推开窗时,猝然撞入了那长身玉立之人的眼中。
那日他捡起符纸,脸上没太多表情。
可她没告诉过他,那一眼她却恍然间看到了四年前第一次遇到的他,和那时因他而无畏的自己。
季念低眉折起那道符纸,顿了顿,苦笑着往东厢房走去。
说来,屋里好像还有一坛竹叶青没有开。
***
翌日,季念捏了下眉心,闭着眼翻了个身。
一样的薄被,可今日清晨的被窝格外暖和,暖得她有些热。
季念慢吞吞地翻了回去,握了下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又睡了过去。
却在半刻后,猛地睁开眼。
迅速确认了自己在哪里,她深吸一口气,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到底是怎么能一共喝醉两次,次次、都跑到、谢执床上的?
无暇再想,也无意再想,衣衫尚在,她捏住领口,屏息往外挪了挪。
可不想刚一动,就被身后人往怀里拢了拢:“别动。”
那声音含混,低低地在耳边响起,似带着睡意。
季念一颗心像突然停了,连带着整个人僵直不动。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顺了两下。
又轻又慢的,像在抚摸一只不安的猫儿。
她依旧僵着没动,却莫名眼睛有点热热的。
“谢执……”
没有反应。她等了等,身后的人再没动静,只剩下悠长绵延的呼吸声,很有规律,痒痒地扑在她的脖子间,带着他的气息。
睡着了,仿佛方才只是梦境一角,他抱紧了她,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全身的感觉都被放大,他缱绻的触碰,略带专.制的拥抱,和他轻缓却无法忽略的呼吸声。季念就这么被他抱着,一动不动。
刚醒来时的惊慌不知不觉间被无名的眷恋取代,静默中,季念将头往里埋了埋,又唤了声:“谢执……”
闷闷的,像是喊给自己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自觉不能再在他床榻上待下去,她小心翼翼地钻出来些,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点点移开。
身后的人始终没有动作,她侧头看见他阖着眼,睡着时没点表情,安安静静的反倒把平时藏着的清冷疏离全露出来了。
季念忍不住想碰一下他的嘴角,愣了一下很快又收回手。
不赶紧出去,在想什么呢?
她往床边轻悄悄地挪了点,坐了起来。谁料本是半撑着上半身的姿势,方才她盯着谢执开小差,再起来时上臂麻了,撑着床坐起来时一个没借住力道,手腕别了一下。
“嘶……”季念倒抽一口冷气,随之而来的还有床笫摇晃发出的嘎吱声,在静谧的屋中格外响亮。
她眉心一跳,迟缓地转回僵直的身子——对上了床上人缓缓睁开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