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要在他手下完蛋了。
时眉还捂着他的眼睛,但尾指却在渐渐下移,小幅度滑到他的唇角,轻轻点触,含含糊糊地哼唧着:
“浪浪…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昨晚确实太过了。
岑浪薄唇微翕,下颌蓦然收紧,修长指骨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节有点冷,拇指带着凉意上下抚触,若有似无地磨蹭她滚烫泵搏的内侧动脉。
听到她说:“但是,但是你昨晚真的很棒,我想…我应该表扬你一下。”
他拉下她的手,清晰感受着她指尖依次划过他的唇,就像一点点撕扯他的理智,轻盈又疯狂地,无意或有意的。
“想好用什么方式了么?”
最后,被她击垮。
他的眼比嗓线更阴晦邃沉。
时眉弯起嘴角,在此时此刻非常庆幸自己事先做好的准备,准备了满满一屋子的氢气球,每根气球下都栓挂着送他的亲密礼物。
她歪了歪头,指着漂浮在最近处的小方盒,声音沁入不正常的情绪,说:
“就这个好不好,葡萄味冰感颗粒凉爽型超薄——”
手机突然响起一通来电。
霎时粉碎眼下满涨的旖旎氛围感,
如此不合时宜。
岑浪挑挑眉,似乎在用眼询问她要不要接,那一秒时眉几乎用尽这辈子的事业心来对抗人类本能的欲望。
最终她沮丧地泄了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死心,给自己留了个回旋的余地,
“你帮我看看是谁,不是客户的话,一律不接!”
岑浪笑了声,起身拿过她的手机扫一眼屏幕,轻轻皱眉,口吻敛起几分笑意,告诉她:“是梁铭。”
“接。”
章老师是孤儿院的生活老师。
孤儿院的孩子被分组管理,一个生活老师手底下分管十个小孩,时眉是这些孩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也因此没少被章老师照拂。
记忆里,章老师为人和善,态度温和,情绪稳定,走起路来慢悠悠的,永远一副从容耐心的娴静模样。
小时候很多事情时眉都记不得了。有印象的是,那时候孤儿院条件不好,伙食方面自然跟不上,章老师便时常在家里做好饭给他们这些孩子带过来,虽然只是家常便饭,但能吃饱也算不错。
章老师像妈妈一样温暖体贴吗?
梁铭曾经这样问过她。
时眉笑了,反问他,原来妈妈的形容词是“温暖体贴”吗?
未必吧。
在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没有妈妈的。但或许时眉比较幸运吧,在她七岁那年,曾经短暂拥有过一位“妈妈”。
“妈妈”很漂亮,眼光也好,在孤儿院里那么多小孩子之间,一眼相中了时眉。“妈妈”也很有钱,各方面条件适配,所以领养时眉的手续办得很快。
只不过,“妈妈”的新鲜感比领养手续更快消失,虚妄的母女情谊甚至没能撑过半个月,就被“妈妈”的司机再次扔回孤儿院门口的垃圾桶旁。
是下班的章老师发现了小时眉。
将她重新带回孤儿院,从此,时眉对“抛弃”这个词深恶痛绝。
当然,在女人那里她也不算毫无所得,至少得到了一个像样的名字,
——时眉。
四时充美,一年四时富足美好,女人说“美”字太土,而时眉的眉形很好看,那就叫“时眉”吧。
被弃养后,章老师曾问过她要不要改名字,小时眉摇摇头,不改。
就用这个名字,警醒自己以后一定要足够强大,足够优秀,足够有钱,这样就没有人再敢抛弃她。
算下来,章老师今天刚好满50岁。
若不是半年前那场意外,
章老师的丈夫不会去世,她的孩子不至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她应该还没有退休,而时眉现在有能力了,可以给她买很大很甜的蛋糕,送她礼物,为她庆生。
毕竟早年由她带大的十个孩子,如今早已天南海北,各自成家,没有人还愿意回来看看,没有人愿意一遍又一遍承认自己是孤儿这件事。
院长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所以现在,时眉算是章老师死后唯一可以通知的人选。
“溪溪找到了吗?”
梁铭办公室,时眉刚刚看完章老师遗体,整个人还处于十分懵怔的状态。
溪溪是章老师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