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发出这句疑问后,沙发上的几人都安静下来。
徐元清笑眯眯地解释道:“时琅待会儿也来,很久没见这孩子了,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听见程时琅的名字,孟琼的手顿一下,双眸微敛,立马明白徐元清今晚这顿饭的用意。
若换成其他人,也许真是顿普通便饭,可程时琅的名字从徐元清嘴里说出来,孟琼冷笑,多少离不开逼婚的话题。
她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徐女士,这么多年你累不累?操心我的事还不如好好操心孟玫,你管太宽了。”
说完,她慢悠悠地瞥了眼正削苹果的人。
字里行间都带几分咄咄逼人,孟司脸色瞬间黑下来,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深沉的眸光里包裹着蓄势喷发的怒气,看着面前的女人。
徐元清倒不气,她赶忙走过去拉住孟司,低声劝阻。
孟司脾气随孟老太太,看上去沉默,时则脾气大得不行,他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厉声厉色:“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用什么口气跟你妈妈说话?谁教你的,看看你现在对家里什么态度?”
这话越听火气越大,是孟司要大发雷霆的态度。
一旁的孟玫接到徐元清眼色后,开口劝架:“今晚大家难得一聚,好好的一顿饭再给别人看笑话……”
“玫玫说得对,琼琼也不是有心的,这事怪我,没说清楚……”徐元清叹口气,不断帮男人顺气。
孟司总归是心疼妻子和女儿,也算半松了口,但还是象征性责怪两句。
孟琼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众人。
她此时像个多余的、出戏的旁观者。
夜很静,孟家是老辈建筑,这些年翻新装修,院中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很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雅趣。
听到不远处跑车的引擎声,孟司面上调整一下,不想在外人面前大发雷霆,只是冷扫了孟琼一眼,也没和她计较。
孟玫走到孟琼身侧,放柔声音:“你也消消气,爸妈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何必要故意踩雷。”
孟琼此时一口气怄在心里,自然面对谁都没有好脸,冷哼一声,直接越过孟玫走出去。
很快,沿垂柳廊,两侧路灯柔和光线下,有暗影朝正厅方向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尤物
暮色渐浓,天空已是深褚色。水榭亭台下的池水漾起波纹,有赤鲤鱼摆尾一闪而过。
男人笔挺的身型倒映在水中,眼深邃浓郁,在瞥见众人后很快消散,转而露出礼貌的微笑来。
那种举手投足间的绅士优雅,是任何人看见他后都会悄悄露出满意的笑脸。
——简直是上流小姐们的理想情人。
程时琅拎着精心准备的礼品,右手提了份给孟琼准备的礼物,西装革履地出现在视野里。
孟家夫妇极爱脸面,此时大厅内和谐融洽,仿佛几分钟前的剑拔弩张是一场幻象。
徐元清迎上去,脸上笑盈盈的,眼角攀上些细纹。她转手把礼盒递给佣人,打趣他几句家常话,脸上挂的笑意分明透露浓浓的欣慰。
像挑女婿的满意程度。一百分那种。
孟琼很早就知道,程时琅是个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让自己游刃有余的男人,言谈举止都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来。
还很小的时候,程时琅就喜欢往孟家跑,每次来都会准备长辈喜欢的东西,同时也不忘给孟琼单独备一份。有时候是她热衷的包包、礼裙,而更多时候是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儿——新捉的小螳螂、将开未开的玉兰花苞、唇舌欲动的荷花糕。
大院那么多孩子,程时琅是最讨长辈欢心的那个。
孟琼靠在宽大的软椅里,手臂低低抱起,目光平平扫过几人,忽然觉得有点兴致缺缺。
她开始有点想念还没到嘴边的煎饼。
若是和那小孩儿一起也不错,才不需要理会这些虚与委蛇。
孟家的宴会厅奢华大气。
绕进餐厅,管家将众人引入席中,冷白色水晶灯折射出冰凉的灯光,一列整齐的佣人夹道而立,训练有素。
虽是便饭,而作为顶级豪门,孟家盘踞京城数百年,家族资产无法估计,即便是最简单的筵席规格,也足以让普通人家消费数年。
而今夜的主菜——澳洲雪蟹,是只生长在澳洲千米深海里,金贵高昂,全球每月捕捞量不超过两吨。此时,精雕细琢的雪蟹盘踞在水晶餐盘里,肉质雪白,细腻嫩滑,令人食指大动。
孟琼忽然想笑。
她体寒,徐元清从小不允许自己多吃,所以她即便喜欢,也只是偶尔会放肆一下。而此时目光所及,她爱的东西竟活生生成为捆绑住她的锁链。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偏偏还要回来亲眼目睹,确实可笑可悲。
孟琼低垂眉眼,晃了晃高脚杯,水晶灯光线奢靡,透过玻璃,红酒折射显出妖姬般迷幻的光泽。
她盯着杯壁里醇厚的酒液,意兴阑珊。
扒了只蟹,也索然无味。
她摘下手套,抬了抬眉,对面的程时琅背靠软座,偶尔和孟司聊几句商业话题,两人色融洽,看起来聊得很愉快。
扫一眼又低头,雪白的蟹肉孤零零躺在瓷盘上,冷白色的光泽刺得眼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