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褚隐弓起背,一阵猛烈的咳嗽起来,肩膀也在微微颤抖,卿柔枝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临淄王,你住口——”
被他眼风轻轻一扫,她便猛地骇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母后真当儿臣一无所知?”
他什么意思?
褚妄挥手,便有宫人将一物呈上,“您所谓的献玉,献的便是此物?”
看到那托盘上的东西,卿柔枝整个人一瞬间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当年,大越高祖与皇后伉俪情深,以和氏璧打造传国玉玺。
并用余下的料子,铸造了皇后凤印。
所以认真算起来,这和氏璧,举国上下共有两块。
她手中自然没有传国玉玺,所以,所谓的献玉,是她略施小计,自作聪明地,以凤印代了玉玺。
这一手李代桃僵,竟被他在此时揭穿!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卿柔枝心脏砰砰直跳,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她的投诚?!
一点儿,都没有?
“母后此举——”那人掌心托着凤印,冷道,“是拿本王当三岁小儿耍么?”
他一松手,那块以稀世美玉打造的凤印便砸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陛下和皇后还没说话,满宫的宫人便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道:
“殿下息怒!”
“你、你们……”卿柔枝扫过这些宫人一个比一个陌生的面容,一瞬只觉呼吸困难,就连内宫都被清洗,换成了临淄王的人。
他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就连她最熟悉的皇宫,也牢牢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场筹谋三年的叛乱,他赢得完美,完美至极!
“玉玺,在何处?”
陛下脸色铁青,剧烈咳嗽起来,他伤在胸口,就连吃饭喝水都会牵动旧疾。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嘶哑道:
“逆子,给朕滚出去!”
褚妄目露寒光。
卿柔枝飞快侧身,以纤细的身子,隔断他的目光。
她轻声道,“殿下,何必急于一时?你是陛下的皇儿,这大越江山,陛下早晚会交到你手中。”
褚妄静默片刻,叹道,“母后明知,父皇不只有儿臣这一个儿子。太子皇兄尚在人世,儿臣这颗心,实在是难以安定啊!”
太子蕴……他特意提到太子,莫非,他已掌握了太子的行踪?!
她心惊肉跳,忍不住回眸看去,只见那人正不紧不慢,施施然坐于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手撑额头望来,眉眼深邃,连明都要仰望的庄严与威仪:
“父皇,何日废太子?”
陛下喘了口气,沉声:
“太子无过,何以废得?”
褚妄听了,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瞳,缓慢移向父亲身侧。
修长冷白的指骨在桌上轻叩,一声声,似催魂咒语,“那就母后来说说吧,这九五之位,父皇坐得,皇兄坐得。”
“本王,坐不坐得?”
他唇角扬起,目光却如有千钧般的重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卿柔枝只觉,若是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今夜她与陛下,便要做一对鬼夫妻了。
第2章 、兴味
卿柔枝道:“殿下功勋盖世,自是临危受命,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只是,内有奸佞未除,外有强敌窥伺,陛下又龙体抱恙,如何商议这改易储君之事?”
“殿下千里迢迢赶回,不如与军中将士宴饮一番,待时局清明,再商议此事也不迟……”
他“唔”了一声,似乎思考了片刻,笑道,“倒是儿臣疏忽了。儿臣心忧父皇龙体,着急赶来探望,忘了将士们长途跋涉,需要好生犒劳一番。只是,玉玺便罢了,”他起身,衣袍摩擦间发出簌簌的声响,“虎符在何处?”
虎符自古以来便可号令朝廷兵马,分为两半。
一半在兵部尚书董晖手中,既然开城献降,自然而然,便落在了褚妄的手中。
剩下的那一半,自然在陛下的手中。
如果被临淄王拿到了这另一半,那么大越江山,便彻底在他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