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不欲吵醒长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兰绝。兰绝被关押在下面一层的船舱中,比长姐所待的地方,更加潮湿阴冷。擎着一盏油灯,她缓步走在幽暗的长廊中,灯光照得她裙角莹白,面容亦是莹白一片。
突然——
哐当,油灯坠落在地。
卿柔枝捂住嘴,看着那道被锁在墙上的雪白人影。
他垂着头,双手被铁锁环住了手腕,高高地吊起。
整个人跪坐在地面,乌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而他的胸口一派血红,浸透薄薄的衣衫滴落下来,在地上聚集了浅浅的一滩,瞧着触目惊心。
想必是箭伤迸裂了。
卿柔枝不忍地别开眼,贴在身侧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就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还是心口窒闷。
一道嗓音骤然划破空气。
“真的要朕把你锁起来,你才能乖乖待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卿柔枝抬眸,入口处,褚妄长身玉立。一袭黑色丝薄的寝衣,贴合着身躯,领口敞露出锁骨,无端风流。
男人暴露在烛光下的面容,有多俊美,就有多冷酷,“怎么。觉得朕残忍无情?”
“朕没有杀了他们,已是仁慈,”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轻声道,“他们能够活着,你觉得是为什么?”
卿柔枝道:“因为我。”
可是就算他留了兰绝一命,今夜若她不出现,兰绝伤势这样拖着,也是必死无疑。
褚妄看向那人凄惨的模样,眸子一派漠然,“他们谋夺的,是朕的女人。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要谋夺朕的江山,你呢,要站在谁的那一边。”
”我是陛下的人,自然会无条件地站在陛下那一边。”
卿柔枝上前。握住他手,只道:“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友。”
“亲友?”褚妄微微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以后的亲人,爱人,只有朕。除了朕,你不需要在乎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说着他直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叱道,“穿这么少出来,也不怕着凉。”
因着她才承欢,他的举动不自觉地轻柔。
卿柔枝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嗅着那股龙涎香,“陛下,算柔枝求您,给他请一个郎中吧。”
“卿柔枝。”他手臂微紧,“不要激怒朕。”
长久的无言。
她眼底渐渐漫上疲惫,在他怀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歪着头闭上了眼,不再跟他说话。
褚妄低头瞧了半晌,越瞧,心里越不是滋味。
喉结滚了滚,沉声道:“不会有下一次。”
他侧目,吩咐左右道:“去找个郎中,给那人瞧瞧。人不死就行。”说着,抱着女人,大步想着向着门口走去,步履极稳,口中淡淡道,“卿柔枝,朕贵为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朕退让至此。”
“多谢陛下。”她张开眸,忽然揪住他的衣领,“陛下,我们去见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褚妄却不问她要去见谁, 淡淡道,“不许再瞒着朕自作主张。今夜这种事,朕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他并不喜欢她与这些带走她的人过多接触。
卿柔月首当其冲。
当年她假死成功, 就连他的人都查不到元后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定是有高人相助。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万一, 再来第二次呢?
谁知道,卿柔枝要带他见的人, 竟是卿柔月。
褚妄黑着脸,而卿柔枝则小声让他把她放下来。
婚姻之事, 媒妁之言,爹娘远在宛京, 依褚岁寒的性子, 也不大可能让她去见父母。
她身边的亲人,唯有长姐了。
是以,她总觉得要把褚妄带过来,见过长姐一面。
褚妄大抵是摸清了她的心思,情放得柔和了些,眉宇舒展,那股子戾气也没了。
长姐不知何时醒了,正坐在床边, 脸上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们,好像知道她会带着皇帝过来。
“柔枝。”
褚妄一瞥,守卫便连忙上前, 将门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