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问朝政的明德皇帝得知此事,吓得急忙携带皇后爱妃和帝室龙种连夜出逃,准备南下避难,却被埋伏在半路的金兵来个瓮中捉龙。
明德皇帝和太子惨死于金兵铁骑之下,余下的几位皇子则是生死不明。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城里的百官一合计,从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大魏龙种里,挑选出还未及冠的九皇子黄袍加身,匆匆登上皇位。
于是乎,曾经名动京城的大魏第一美人,便落到了九皇子魏无晏头上。
大魏新帝大婚当日,嵩宰相以招待远方来客为名,派使臣带着十余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来到城外,想要与金人议和。
金人统领瞧见伏低做小的大魏使臣,放声讥笑,扬言大魏新帝若是能将美名在外的新后送出城外,亲自为他脱靴暖榻,才是最真诚的待客之道。
言罢,金人统领一刀斩杀下大魏使臣的头颅,下令攻城。
掌心茧子早被养成嫩肉的守城军那会是彪悍金人的对手,正当守城军欲要弃甲投戈之时,镇北王终于率领麒麟军赶来救驾。
京城城外,火光冲天,金鼓喧阗,飞箭如蝗。
与此同时,城内宫墙上挂着稀稀疏疏的喜字宫灯,寂静无声。
宫里的人都支起耳朵,侧耳倾听城外传来的动静,内心默默祈祷镇北王能够击退金人。
与此同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无论今夜镇北王胜败与否,大魏皇族都将不复存在。
故而,上至礼部官员,下至宫里的内监宫娥,对于今夜大魏帝后这场大婚,态度可谓是敷衍至极。
“陛下,吉时已到,请陛下与皇后共饮下合卺酒。”
礼部派来的喜娘又说了一遍,同时拿眼角瞥向发呆的新帝。
啧,难怪先帝在逃难时不愿意带上九皇子,原来是个傻子。
可惜了九皇子生得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尤其是少年那对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即便在愣时,眸底细碎微光仿若凝滞的星河,熠熠生辉。
“再等一会...再等上一会儿。”
少年嗓音低哑,鼻音噙着一丝软糯。
吴凝月透过层层珠帘,打量与她刚刚成婚的少年新帝。
先帝还在时,吴凝月曾随母亲多次参加宫宴,可她对这位不喜热闹,深居简出的九皇子印象寡淡。
先帝不喜过问朝政,却极为迷恋礼乐书画之道。
宫里的几位皇子为讨明德皇帝欢心,在琴棋书画上各有所攻,故而每每在举办宫宴时,定会拿出手中绝活大放异彩,赢得百官交口称赞。
而这位九皇子,好似从未在宫宴上吟诗作词,泼墨调琴。
吴凝月曾听其他几位皇子嘲笑九皇子的生母出身商贾,九皇子更是沾染了其母的赋性,对风雅之道一窍不通。
可这位对风雅一窍不通的大魏新帝,却在听到羽林卫统领转述金兵大将想要折辱大魏皇后的言论,并支支吾吾提出要不要将皇后送出城外,好满足金人的要求去拖延时间。
原本六无主的少年新帝突然挺起清瘦脊背,剑眉高挑,星眸闪烁,冷声道:
“大魏生死若是要靠一个女人的身子去挽救,那还不如直接灭国算了。金人此举,不光是羞辱了朕,更是羞辱到大魏每一位臣民的头上。尔等不去鞭策手下兵马奋力一搏,为镇北王的援军争取时机,还在这里与朕商议着要不要将皇后送出城外任金人折辱,尔就不觉有愧于身上的大魏银甲!”
少年新帝骤然爆发出九五至尊的气势让在场众人心一震,羽林卫统领面露愧色,领旨退下。
就在羽林卫统领离去后,刚刚还横眉冷目,严词厉色的少年新帝好似被人抽走了骨头,双腿一软跌坐在鎏金地砖上。
吴凝月拧起眉心,瞥向色厉内荏的少年新帝,轻叹一声。
她与新帝这场落魄又荒诞的大婚,原本就是为了给金人送去金银珠宝议和而打得幌子。
只不过,吴凝月心中坚信不移,镇北王一定会及时出现,击退金兵。
正如多年前在猎场上,一身劲装的男子闪身而出,铁臂举弓,力拔山河,一箭贯穿猛虎眉心。
这么些年过去了,男子在斑驳树影下的清贵俊容非但没有消退,反而随着她一次次回忆变得愈发刻骨铭心。
“镇北王斩获金兵将领首级,金兵大败!金兵大败!”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阵高呼声。
金兵败了!
宫人们欣喜万分,纷纷奔走相告,振臂高呼镇北王的威名。
一时间,麒麟军大捷的消息给一潭死水的皇城注入了无限生机,众人脸上灰败的色消散,取而代之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魏无晏同样松了口气。
三日前,她被几位内阁大臣拉进垂拱殿,得知大臣们想要让自己继承大统,魏无晏刚想说出自己隐瞒了十余年的秘密,却被嵩宰相出言打断。
“殿下,为今之计,唯有您登上龙位,下令几位藩王出兵解除京城危机。臣不愿欺瞒殿下,您这道诏令一出,能否击退金兵未知,但...若是引来镇北王勤王救驾...那大魏的天恐怕就要变了。镇北王怀有狼子野心不假,可大魏百姓无辜啊!若是京城失守,金兵定会大开杀戒!”
看到白发苍苍的嵩宰相留下两行浊泪,魏无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一直觉得,哪怕金兵没有攻破幽州,被世家大族蚕食得摇摇欲坠的大魏王朝,迟早会被几位日渐雄起的藩王取而代之。
而在几位藩王之中,当属镇北王手下的麒麟军最当骁勇。
也不知这位传说中杀伐决断,狠戾阴鸷的杀得知她的秘密后,会不会看在自己为他名正言顺送上改朝换代的理由而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