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何时书写的那封信,他居然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完颜旭风脸上笑容不减,平静道:
“大哥的话让我有些糊涂,咱们二人受父王之命前来大魏,不就是来与摄政王议和的?”
“哼,那我就祝二弟成功说服摄政王,达成你那些弯弯绕绕的鬼心思!”
“谢大哥吉言。”
完颜赤烈冷眼看着完颜旭风离开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戾气,住抬脚踹翻殿中的鎏金錾花嵌玉松石珊瑚香炉。
半丈高的香炉轰然倒地,洒落在波斯毛毯上,霎时间燃起阵阵青烟。
殿外的数名小内监急忙冲进来熄灭烟火,混乱之中,不只是谁往完颜赤烈手中塞进一物。
完颜赤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待宫人合上殿门离去,他摊开手,发现掌心有一团纸,展开一看,只有寥寥一行字。
完颜赤烈瞪大铜铃般的大眼,反复将纸上的一行字看了数遍,遂即扬声大笑起来。
他透过窗口,看向远方金光闪闪的金銮殿,露出森森狞笑:
“我就说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原来如此,哼,完颜旭风,你这次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哈哈哈哈....”
再说说吵成一锅粥的垂拱殿。
与往日一样,魏无晏与摄政王一起前往垂拱殿,她随手在博古架上挑选上几本闲书,窝在美人榻上翻阅起来。
女子盈盈水眸微凝,手中握着的《山海地方志》半晌未曾翻动上一页。
山水屏风一旁,不时传来几位内阁大臣高亢的议论声。
“摄政王,方才在金銮殿上,您为何不应下与金国小公主的联姻?若是金国可汗所言不假,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得到酒泉郡,就算金国可汗后悔了,王爷您也不损失什么?”
“摄政王,据下官粗略统算:酒泉郡每年产出战马一万匹,每一匹战马的驯养费用都要比大魏少花上五两银子,算起来每年能剩下五万辆银子。”
男子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诸位若觉得这笔联姻划算,不妨将小公主娶回府中。”
被摄政王驳斥的两位臣子面面相觑,心想:当初用霸王枪挑去金国小公主铠甲,撩拨得人家姑娘芳心乱动的始作俑者又不是他们啊!
若是能抱得完颜洛羽这样明艳娇俏的美人,还能为大魏立下丰功伟绩,他们定然火速回到府邸,挥笔休掉发妻,迎娶美人。
只可惜老天爷不给他们这个名利双收的机会啊!
就在几位内阁大臣不知该如何规劝摄政王时,竹成文开口道:
“摄政王最初与西夏王联手时曾立下盟约:大魏得天水和北定二郡,西夏得陇西和酒泉二郡。如今旭风王子以小公主的婚约为由,将本该分给西夏的酒泉郡拱手送给大魏,此举能让大魏获得最大利益,但从根本上算是撕毁了与西夏的盟约,王爷可是在担心损失西夏这个盟友?”
陶临渊向竹成文投去赞许的目光,沉声道:“西夏王对酒泉郡势在必得,大魏若是接手此地,不止是与西夏撕破脸皮,还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咱们连金国都打赢了,还会惧怕小小的西夏吗?”
“是啊,下官听闻金国大可汗最疼爱小公主,摄政王若是迎娶了小公主,大魏与金国亲上加亲,两国联手,还会打不赢一个西夏?”
“非也,你们只看到了利,未窥见弊啊,金国是想挑拨离间大魏与西夏的关系,好在两国反目成仇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御书房的争议声滔滔不绝,听的人心烦意乱,脑壳生疼。
魏无晏放下手中书册,想要走出殿外静一静。
“陛下要去哪里?”
陶临渊面对争吵不休的臣子,余光一直注视着隔壁的动静,他瞧见小皇帝披上明黄色的锦织羽锻斗篷,举步朝殿外走去,于是问道。
魏无晏侧过身,迎上男子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双目晶晶,两颊融融:
“朕腿坐麻了,出去溜达溜达,到午膳的时候回来与爱卿一同用膳。”
“外面起风了,陛下莫要出去太久。”
君臣二人之间的对话看似和睦,可在一旁观望的臣子却觉得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出了垂拱殿,魏无晏并未走远,而是登上一旁的赏景楼台。
手扶凭栏,即可将宫中的殿宇尽收眼底。
眺望波澜壮阔的景致,魏无晏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呼入脾肺,却并未将胸口的郁结之气排出来。
“陛下独登高楼赏景,不知有何感触?”
魏无晏转过身,她瞧清楚问话之人,秋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竹侍郎,你怎么出来了?摄政王与诸位卿家的议政结束了?”
竹成文看向略有惊讶的小皇帝,淡淡一笑,他走至女子身侧,俯视楼台下一座座深红色的宫殿,阳光照耀中,金灿灿的琉璃瓦闪着刺眼的光芒。
那是代表着权势的光芒。
他没有回答小皇帝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道:
“古人道登高方识远,天地纳于心,都说人站在高处,看得远,眼界会变得更加开阔,使得心境空明,摒弃杂念,心中只有天与地,仁与爱。不知陛下可有这种感悟?”
魏无晏知晓竹成文和薛锰是摄政王极为信任的左膀右臂,整个宫里,除了詹公公和宝笙,只有这二人知道她女儿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