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上身倾覆过来, 下巴一低就压在她的肩窝上, 林羡清的呼吸陡然一滞, 感受着喷洒在肩颈上的热气。
幽暗的房间里,感官的敏感度被无限放大, 林羡清的视线是昏暗的,她努力地眨眼, 也只能看清温郁后脑勺翘起来的几缕短发。
很突然的, 压在她肩窝处的少年声音很轻地开口:“谈恋爱吗?”
“......”
“什么?”她又难以置信地问出口,一连两次, 温郁的话都打得她措手不及。
温郁的指尖稍微用了点力, 紧紧地扣上她的, 他低吟着:“在你走之前,我们谈恋爱。”
后窗的窗帘被风吹得鼓动了几下, 凉风从窗缝里渗进来,钻进林羡清的领口,带来一阵无端的凉意, 她突然觉得冷。
“你的意思是, 谈十几天的恋爱, 我离开的时候就分手对吗?”她呵出一口气, 笑说, “......这算什么?”
温郁的喉结很艰难地上下滚动几下, 他身体有一瞬间泄了劲儿, 林羡清能感觉到温郁捏着她手的气力正在慢慢退去。
“我.......”他吐出一个字。
总是这样,话说不全,又吊着别人的胃口,让林羡清期待着他能说出一句“那就一直谈下去”。
可是他没说。
林羡清心里有点侥幸地想,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是有点喜欢她的吧?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定一个十几天的期限呢?
她低了头,有点自嘲地问:“你只是想跟我玩玩?还是说看我每天围在你身边打转很同情我,于是施舍给我一点爱?”她几乎快要笑出声了,嗓音却又泛着苦,“没必要,温郁。”
“我也不缺你那一点可怜。”
兴许是太过疲倦,温郁低眸的时候眼尾染上一点红色,他顿了顿,又执拗地开口:“不是可怜你。”
“那是因为什么?”林羡清快被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逼疯了,她脑子里几乎乱成一团,迫切地想寻求一个答案。
老屋的窗棱被风吹得吭吭作响,回荡在黑暗中,两人对峙,却没人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温郁的下巴还抵在她肩上,察觉到小姑娘生了气,他只能动作很慢地撤离,张了张嘴,却仍旧没能发出声音。
“还是不能说对吗?”她有点想哭,先喜欢的那个人果然是败将,会因为对方迟迟给不出回应而着急,最后变成精内耗。
“那就再见吧,衣服也还你了,你现在身体也挺健康的,你说的‘要有下次’也应验了,你很聪明,每一步都算得挺准的,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愿了,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她哽了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底下抽出来,起身要走。
结果刚半站起身,就被温郁扯住衣摆,林羡清忍了下,尽量把语气放平和:“这很无聊,真的。”
温郁只是低着头,嗓音哑得像被沙子摩擦过:“我之前在骗你。”
“我知道。”几乎是立刻的,她回复。
少年不敢抬眼,不敢看她,稍长的黑睫在发涩的空气中一下接一下地抖:“陪我十几天,然后你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紧接着,他声音放慢,几乎是低声下气:“想要钱也没关系,多少都可以。”
林羡清觉得自己的鼻腔发酸,她回了头,盯向那个低头扯住她衣摆的人,不可置信地问:“你想用钱买我跟你谈这十几天的恋爱?温郁,你是不是疯了?”
少年轻扯着嘴角,讥诮地笑:“早疯了。”
温郁不松手,“不是要求你,是我在求你,就当......走之前送我一场梦。”
他终于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子里很难看出有什么情绪。
林羡清被他的语气触动,她斟酌了好一会儿,说:“我不要你的钱。”
少年的手一瞬间松了劲儿,滑落的瞬间又听见她说:“我可以陪你这十几天,但我要知道为什么。”
“好。”他很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倏地皱起眉,“但这场恋爱最好不要透露给别人,抱歉。”
林羡清真的不想再听见“抱歉”这两个字了,她很无力地问:“这也跟你背后那个秘密有关吗?”
温郁“嗯”了一声,林羡清无话可说,她扬开温郁的手,“先吃饭吧,我去做。”
温郁说让她为他织就一场梦,林羡清一边打开炉灶一边想:就当也为她自己织了一场梦。
梦境结束之后,两个人都要抽身,所以要克制。
十几天内,不可以把喜欢变成爱,毕竟,人不能一直耽溺于美梦里。
锅里的气泡翻滚着,炉上冒出一小阵滚烫的雾气,林羡清盯着看了好久,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桌上还放着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林柏树给她发的消息:
“什么时候过来?爸妈已经把你的房间整理好了。”
温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复而垂下眸子,用指甲扣着桌子边沿,色一点点沉下去,又咬起了下嘴唇,直至抿到铁锈味,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又把嘴唇咬破了。
把粥端上桌子的时候,林羡清才看见他的嘴上又出现了伤口,她没好气地说:“上次你说是不小心撞的,这次也是吗?坐着不动也能把嘴撞破?”
温郁开口又想道歉,林羡清听得脑壳疼,直接打断他:“算了算了。”
她咕哝着:“又没怪你。”
温郁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林羡清走到哪儿他眼睛就看向哪儿。
她抽了几张纸,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扔给他,“擦擦。”她说完后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捧着碗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