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手温是凉的,唇上却是充了血一般的滚烫,那一刻,无数只白鸽在她脑中被放飞,她思绪空白一片。
直至双齿之间被撬开,舌头滑进来,林羡清下意识往后仰,撑在一旁的手却被他空出来的手挟持住,十指紧扣,掌心磨着掌心,又麻又痒。
夜太黑了,黑得能吞没掉人的所有疯狂与迷恋,吞掉所有隐藏在角落里的暧昧,青苔爬上秘密,狂肆蔓延。
大多数人都因为冷而进了室内,小孩子正孜孜不倦地看着电影,露天的星夜,放映机投射出的灯光在闪,无人发觉爱意在肆意生长。
当唇舌分开毫厘,温郁轻微地喘着气,他肺里的氧气全都被心甘情愿地献祭给对面的人,少年嗓子哑得不行:“你要走了。”
林羡清沉默了一会儿,温郁的掌心还在不断研磨着她的,指缝分开几毫米又被他抓紧,一下又一下,反复又反复。
她回答:“是的,这将是我们恋爱的最后一夜。”
“我会永远记得你。”他又说。
“这次没骗你。”
林羡清扬眼盯着他的眼睛,她最喜欢那里,因为万千灯火总是会争相跃进他眼底,像是盈了一片星海,总叫她继续沉迷下去。
她不说话,略略往外退开了些许,半低着眼,视线又落回到电影上,米格正抱着吉他唱“rember ”。
——“我没说不信。”
电影快到末尾的时候,已经睡倒了一片,林羡清也没撑住困意,眼皮上下一搭就倒在了温郁怀里。
祝元宵正好从屋内出来,舅舅的车已经发动了,他正准备叫大家上车回家。
结果猝不及防的,隔着一道透明的窗户,他看见沙发上躺着两个人,温郁略低了头,唇瓣在林羡清眼皮上停了一瞬,而后又轻缓撤离。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拉开大门,正准备把人喊起来,却见温郁食指抵在唇边,让他安静。
少年轻手轻脚地从林羡清身下逃出来,然后蹲下身子,拉着她的手把人搭在自己背上。
经过祝元宵旁边的时候,温郁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吵醒她:“我送她回去。”
也是在那一刻,祝元宵才知道,这个人的爱一直是隐晦又沉重的。
出租车开到花溪巷后,温郁背着林羡清往她家走,一路上安静得很,巷子里只有几只流浪狗在叫,前方有几家店铺,还做了灯牌挂着,只是已经不太亮了,好多字都缺胳膊少腿的。
这就是她住了十八年的地方。温郁想。
到大门口的时候,温郁发现门并没有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
白汗衫老头正坐在桌子边上,为了省电家里只开了一盏灯,他一开始眼都没抬就开始说:“你看看都几点了,你——”
所有的话语在见到温郁的那一刻都被卡在了喉咙口,林老爷眯着眼确认了好一会儿才叫出他的名字:“温郁?”
温郁点了几下头,“好久没见了,老师。”
林老爷被这个称呼晃了一下,手里的花生一下子被他捏爆了壳。
昏暗的光影下,少年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林老爷最后只是说:“早就不是你老师了,林羡清房间在左边,把人放下后,你就走吧。”
温郁没说什么,轻“嗯”了一下就进去把人放在床上,给她掖了被子,却在转身的时候被人勾住手指。
温郁顿了一下,回了头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人,嗓子有些涩:“什么时候醒的?”
林羡清歪头看着他,“下车的时候。”
温郁没说话,好久后,墙上的挂着的钟表的指针往前划着,两根针重合指到了“十二”。
“结束了。”他说。
林羡清的手松了劲儿,最后垂落到床沿,指尖没了力气。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话可以留住他呢?
没有。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看着自己心里空掉一块,一块又一块。
大风吹过珠算班楼下的桦树也吹过快凋谢完了的石榴花,吹过没有蝉的草丛,吹过那棵她爬了两千两百九十二个台阶才见到的扶桑树。
原来,没有哪一个夏天不会结束。
第3章 珠算
◎一百八十个夏日昼夜俱焚。◎
她双眼看着天花板, 茫然地眨了几下,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那你该告诉我为什么。”
温郁背对着他,稍长的风衣盖住身体线条,他的头低着, 被林羡清勾过的指尖轻蜷了起来。
好半晌后, 温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等你到了那个家以后你会知道的。”
“但如果你现在就想听的话, 那么, 好。”
这一句话刚落音,林老爷就从外面进来, 问他:“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走?”
温郁很慢地把手揣进了大衣兜里,沉默了几秒才回复:“这就走了。”
林羡清从床上坐起来, 在温郁抬脚踩着门槛时叫他的名字:“温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