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可心的表弟都没吭过声,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还带了个大绒线帽子,整个头都被包得紧紧的。
林羡清从包里找了几包牛肉干出来递给他,小孩儿脾气很大,鞭着手不说话。
“吃了吗他?”林羡清给王可心发消息。
王可心也没什么办法,“他昨天上午闹的,被他爸妈救下来了,从昨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怎么说都不听。”
公交车到站后,三个人一起下了车,林羡清先到前台问:“李慧医生现在有空吗?”
前台点点头,给她指路:“二楼左拐第一个就是,现在应该是闲着的。”
一行人上了楼,林羡清看见门上挂了个牌子,写着“进前请敲门”。
因为是专门的心理咨询所,楼道的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标语,还有一些很温暖积极的插图。
林羡清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进来。”
因为这种咨询一般都是很私密的,林羡清和王可心都不能跟着进,两人得在外面等着,林羡清觉得口渴,跟王可心打了招呼:“我下楼买瓶水。”
一楼好像也是用来咨询的,但是一般都是常来的老客户,一楼的心理医生一般资历都很老,要价也高得离谱。
林羡清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看见一块牌子,大多是讲一下医生得过的证书,资历有多深之类的,那些医生看起来都很慈眉善目的,怪不得会让人有亲昵感。
从贩卖机里掉下一瓶水,不知道是不是挡板松动的原因,那瓶水直接滚了出来,林羡清跟着追了一段。
她弯下身子捡矿泉水,左边的门倏忽间被拉开,里面穿白大褂的医生的医生嗓音很轻缓:“祝您快乐。”
拉开门的青年双手揣在兜里,嗓音含混:“嗯,再见。”
林羡清捏着矿泉水瓶的动作一顿。
她起身,歪头看向他,房间里的窗户开着,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肩颈,温郁很轻地抬眸,视线交缠。
仅仅一瞬,他立马错开眼。
旁边的医生问:“怎么,认识?”
温郁微微侧身,“不认识。”
林羡清盯了他几秒,然后用两只手捏住瓶身,低着眸子转身就走。
在她背过身子以后,医生指了指他领口,做了口型:“它在闪。”
温郁怔了一秒,两指捏住领口的窃听器,往衣领里藏了下,声音很轻:“抱歉,麻烦你了。”
医生笑笑,“没事儿,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你开药。”
“有时候我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你要找到‘你的钥匙’。”
温郁抿了下唇,没说话,他左手捏了下兜里的东西,几根红线从口袋里翻出来,又被他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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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清上楼后,坐在大门口的板凳上,闷头喝了半瓶水。
王可心讶异地看着她,“你渴成这样吗?”
林羡清拧了瓶盖,“有点。”
旁边的房门被打开,王可心的表弟从里面红着眼睛出来,他使劲儿揉了一把眼睛,又把口罩拉上了。
李慧医生从房间里出来,她对外面的两个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进去。
她说:“孩子的情绪现在确实有些偏激了,平时要让他的父母注意一下,不要跟他呛,最近尽量对他好点,有时间可以多把人带过来跟我聊聊天,能不用药咱就别用药。”
王可心点点头:“麻烦你了医生。”
李慧笑笑:“没事儿,很多高三学生都会有这样的状况,家庭和学校两边压,情绪有点异常是正常现象,不要过分注意,不然也会让他心里过于紧张。”
两人起来准备走,下楼下到一半,林羡清突然很抱歉地跟王可心说:“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房间了,要不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反正我们也不坐一路车回家。”
王可心站在楼梯上回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儿,有事儿打电话。”
林羡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立马转身又上去,李慧医生还在里面,林羡清拎着包坐下,眉头还轻皱着,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一下。”
医生很和蔼地摊开手,“你说。”
林羡清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应该是由于原生家庭的原因,抑郁倾向很严重,严重到会有自残行为的那种。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因为我来市里上大学以后就跟他好久不见了。”
“看起来你跟他关系很好,他还有其他的朋友吗?”
林羡清很难划定那些人称得上是温郁的朋友,祝元宵他们跟温郁也不是太亲近,他好像跟谁都不亲。
于是她摇摇头,“他性格很孤僻,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我一个。”
“听上去他很难相处,你跟他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怎么成为朋友的......
夏天,暑假,珠算班,比赛,低血糖,过生日,平安结,石榴花,放孔明灯......
好久不想起来的记忆,在被翻出来的那一刻却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