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觑她一眼,双手插着兜从车上下去,调子拖得不刻意:“先进去待会儿,暖暖。”
在克里姆宫墙外的圣瓦西里大教堂,是莫斯科有名的景点之一。
也真是怪,明明是来出差的,现在居然像出国度假一样惬意。
林羡清拉开车门下去,教堂的所有过道和门窗旁边的空墙上都绘制着壁画,进来后有一种被上帝凝望的肃穆感。
她虽然不太信什么和上帝,但是还是会被这种气势震撼到。
大堂里有人在祷告,各自虔诚地低着头,信奉着他们的“主”。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教堂里确实会比外面暖和一些,她跟着温郁走进人堆里,偏头看见温郁闭了眼,居然也开始像其他人一样乞求着什么,乌黑的睫安静地抖了几秒又被掀开。
出了大堂以后,林羡清才好笑地问:“你也信这些?”
温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着教堂里的吊灯和壁画,有的抽象有的诡谲,“半信半疑吧,万一呢。”
万一上帝是真的存在的,真的听见了他刚刚的心语呢?
听见了他在心里说的:
“主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请让我爱她。”
让他不用顾忌什么,好好地爱她。
差不多到身体暖了一点以后,主人家已经到了野餐的地方了,他们打电话来催,二人就离开了教堂,又坐上了敞篷车。
红色敞篷游行在公路中间,目的地在野外的一处公园,山间修的公路没什么车,路也宽阔,林羡清偏头看见断臂峭崖之间升上来好几个热气球,底下勾的篮子里还站了人。
像动漫里一样,坐热气球环游世界,林羡清小时候也憧憬过这种事,没想到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能够亲眼看见。
车还在向前开着,温郁眼都没撇,却好像知道她在看什么,问了句:“你想坐吗?”
林羡清立马回头看向他,“可以吗?”
前方的公路开阔,路边有好多绿植,朝阳从这里的山顶上升起又坠落,霞色漫天,扩散在两人身上,温郁轻轻颔首点了头:“为什么不可以?”
他双手捏着方向盘,感受着初冬的冷冽空气,略有些出地想:
为什么不可以?
他之前跟上天承诺过,林羡清的愿望,他都要实现。
车开到了地方,主人一家已经把东西都铺在了地毯上,菜肴丰盛,草坪上是已经化掉大半的雪,草尖还发着潮,连带着铺上去的垫子也有些湿润。
一餐过后,主人家收了东西准备回去,温郁说要出去转转,就跟他们告了别。
他把林羡清带到那片空地上,有专业人员在指导,全程都要靠温郁跟他们交流,最后做好安全措施后,他们才能上篮子。
身体渐渐失重,热气球带着篮子摇摇摆摆地晃上天空,初冬的风还挺大,热气球飞离地面,林羡清低眼看见地面小小的人,突然觉得很新。
她想跟温郁说点儿什么,刚张开口就晃了一下,温郁撑住她后腰,青年身上冰凉的温度夹着平原的凉风一起送上来。
霎那间,平原起风,吹得林羡清有些恍然,耳朵被风声灌满,头发遮住视线,她模模糊糊看见温郁的唇张合几下,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风息以后,她理了理头发,问:“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吗?”
青年两手交叠,搭在热气球的篮边,垂眼看着下面的景色,很轻地开口:
“没有。”
眼前,日光乍泄,光线洋洋洒洒地把人裹起来,呼吸顺畅。
那是第一次坐热气球飞上天,跟所爱之人一起,总会让人觉得愉快,觉得世间一切都可爱。
回去以后,林羡清的鞋子还是湿了半边,她把鞋子放在阳台晾着,偶然接到了林老爷的电话。
老人的声音苍老了不少,听起来很哑的样子,问着她的近况。
林羡清这边倒是没什么,反而很担心林老爷,但对方只说是小感冒。
“我给你推荐的那个人你拉拢了没啊,我以后还想找他去你的珠算中心聚聚呢。”
林羡清叹了口气,“没拉到,他说要留在那里教那边的小孩。”她嗓音松快一瞬,“挺好的。”
说到这里,林羡清又想起来林老爷瞒了她小半辈子的事:“我才知道您是协会会长,之前怎么一点儿都没跟我提过。”
电话那边重重咳了几声,林老爷哼了声,嗓音有点虚弱:“告诉你了的话你当时卡级的时候肯定想求着我给你走后门,我才不干。”
说完,他停顿几秒,苍劲的声音裹着叹息:“孩子,你要走正道。”
说得像电视剧里老者临死前劝后辈一样,林羡清笑说:“我又没走过歪门邪道。”
“温和他还好吗?我记得他说跟儿子吵架了,现在一个人住着呢,之前他小孙温郁还记着去看看,现在都还好吗?”
林羡清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名字还愣了下,她卡了一下,只说:“我跟老爷子也不熟啊,您跟温爷子那么要好,打个电话问问呗。”
林老爷有些着急,“不是,你不是老跟温郁待一块儿吗?他得记得常去看看他爷爷啊。”
这话说得林羡清也难过,电话那头的老人又咳嗽起来,她声音有点歉疚:“我会告诉他的,我出差回去了也会去看您的。”
“爷爷,你要好好的。”
老人笑了一声,“净整这些没用的肉麻话,你爷爷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小小的感冒能怎么样?行了你忙吧,电话费怪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