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又是意外吗?温郁,你怎么那么多意外?”
“之前你去俄罗斯出差,一到晚上就没声了,你告诉我是太远了信号不好。现在是烦得彻底砸了是吗?”
他头也不回,渗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敲着,“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我在给你戴上窃听器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吧,我说爸爸是为了你好,怕你遇到危险而我来不及知道。我们温家世代都这样,我也是到了三十二岁,你奶奶去世,我才摘下来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是温家的孩子,又凭什么搞特殊?”
温郁站在大门口,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清清淡淡地说了个“对不起。”
温执冷笑一声,他虽然人至中年,但是背脊一直挺得很直,不像大部分中年人变得腰弯背驼的。
别墅里只开着客厅的一盏灯,温执懒得看他,抬步走上楼梯,轻飘飘说了句:“窃听器换新,以后没有外出时间了,我会让蔡叔每天接送你。”
他停了一下步子,意味不明地说:“我们都要好好待在家里,只有家里才安全。”
温郁不理他,等到男人上楼进了卧室以后,温郁才慢吞吞脱下外套,却没直接回房间。
别墅很大,但是并不是只给温执一家三口住的,为了方便,温执给家里一些请来做事的人都置办了房间,包吃住。
蔡叔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从温执小的时候就一直照看他,温执很信赖他。
温郁走到蔡叔房间门口,轻轻敲了门,门被拉开,他跟蔡叔说:“还有饭菜吗?我有点饿。”
这事儿本不该归蔡叔管,吃饭之类的事一直是家里的阿姨操办,蔡叔刚想回一句,就看见温执食指抵在唇上,无声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温执疑心重,家里搞不好还有别的监控收音设备,温郁不敢冒险,蔡叔了解他的意思,说:“你找不到张阿姨的房间吧,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蔡叔关了屋子里的灯,温郁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妈”字,蔡叔浑身僵了一下。
关灯以后视线昏暗,蔡叔迟迟没有动作,温郁又写“想”。
他知道蔡叔心肠一直很软,表面事事都听温执的,实际上也会偷偷放水,小时候给温郁行过不少方便。
犹豫再三后,蔡叔还是从兜里掏出钥匙塞进温郁的手心,他突然转头说:“这个点儿了张阿姨早就睡着了吧,要不今晚忍一下,明天早上五点阿姨才醒吧。”
温郁点点头,说“好”。
他知道蔡叔是提醒他明早五点要把钥匙还回去。
温郁回了自己房间,刘婧婧的房间在顶楼,他等到凌晨才敢出去。
钥匙转开房间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单手抓着门把手,停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门。
屋子很大很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油画,有的狰狞有的唯美,刘婧婧没睡,巨大的落地窗前,女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草稿,看上去像是一只鸟。
窗户大大开着,夜风毫无顾忌地钻进来,刘婧婧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纱裙,上面沾了各种各样的颜料。
温郁转头把门关上,他迟迟不说话,女人扔了画笔,她很轻地说:“他没在这个房间装东西。”
像是好久没说话了,刘婧婧的声音发哑得厉害。
温郁对于她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他不记得她有接过自己上下学,不记得一家人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东西。
好像自从温郁有记忆以来,她就被困在这个房间,永无止境地画画。
刘婧婧拿手指在画布上抹了一下,留下一串鲜艳的红,她声音没什么情绪:“这么多年没见你来找过我,现在是有事吗?”
温郁把钥匙揣回兜里,低声说“抱歉”。
半夜的月亮最亮了,风撩动纱帘,刘婧婧垂眸看着一地月光,她脸色很素,眼角有褶皱也丝毫不影响她静美的气质,像是一朵被豢养在温室的白蔷薇。
“我希望,您能把您手上的股份借给我,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还给您。”
因为没什么母子情分,温郁说话都用了敬称,生疏得过分。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听见刘婧婧问着:“你也想要逃出这里吗?为什么?”
“因为我有了爱的人,我想去她身边。”他说。
落地窗前,女人轻微抬眼,她视线扫过黑夜里未归的鸟雀,面前是一张只打了稿的瘦鸟,刘婧婧低吟着:“是么?”
她从一边抽出一张画纸,直接用蘸了颜料的笔写字,写完后,她终于站起来,转身走向温郁,抬头看了看他。
“我记得,我给你起的名字是温郁?”
温郁接过她递来的纸,轻微颔首,“嗯。”
——“温郁,妈妈希望,”
——“你可以飞出去。”
在她脚边展开的杂志上,是十几年前对一位女画家的采访,那时她画的一朵白蔷薇被一位富豪以高价买得,也让她小有名气。
杂志上登着一个大标题——
“我们是艺术家,在灵魂上画油画。”
那是刘婧婧曾经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我挺喜欢温执和刘婧婧这一对的,很唯美呀,以后再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