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水间外躺着一枚绿色丝巾,郁笛在景怡然头发上见过,他半蹲下来把发带拾起收进口袋,走进了茶水间。
拐角处坐了个人,头发浓密蓬松,披散下来,有几缕编发间交错插着花朵,在阴暗的角落里垂眸坐着,像一尊雕像。郁笛的脚步一顿,作势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嘶……你在这装圣诞树呢?圣诞还没来呢。”
坐着的正是之前已经下了楼的景怡然,视线飘忽不定地盯着半空。她似乎感受到了温度,转过了脖子,伸手抱住她的导师,颇为温驯地蹭了蹭。
郁笛抬手摸了摸像洋娃娃的实习生的头顶,笑了一声——他现在大概可以确定发生了什么了,不过至少说明在这个控制者眼里,景怡然是个温柔又顺从的女性。
还挺天真的。
郁笛松开手,对方却像寄生藤一样缠着不放,从她手腕处冒出的枝条捆住男人的双手,而后迅速向上,缠住他的眼镜,试图捂住他的双眼。
景怡然,象征着光明与生命的女,正在经历第二十四年的人间历练。她擅长使万物复苏、生命流动,自然也能催动藤蔓生长、花苞待放,利用藤蔓缠绕住眼前人当然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她的藤蔓有一部分缠绕着郁笛的身体时,倏然变得发黄枯萎,像是饱受风吹雨打的枯木朽株,易碎又长满皴皱。
郁笛低头看了一眼如囚笼一样束缚住自己的藤蔓,也叹了口气,伸手摘下紧贴着自己的枯藤。景怡然是生命女在人间历练的化身,是自己的实习生,这些他都知道,但好巧不巧,作为导师,郁笛正是和她相反的另一面,象征着死亡与黑暗、伫立在时间之外的冥。
如今新生的生命女在试图驯服死,不得不说,是件有趣的事。当然,这对于死本人来说不算什么趣事。
郁笛的长睫毛眨动着,触到藤蔓时还觉得痒痒的,他伸手挡住侵袭的枝条,注视着虚空抬起了眼。
一点红色从他瞳孔中出现,迅速充满整个虹膜,这种浓郁的红色从他眼中流出,蔓延到茶水间,像一张红色的网,切割着黑夜。
在这种切割映照下,景怡然身上的东西也显露了出来——在她的四肢关节处有无数透明的控制线,捆绑着女孩的骨骼,让她做出各种动作。
郁笛只看了一眼,就大概判断出了对方的类型:人偶师,擅长制作各类逼真的人偶代替自己行动,从而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匠。他盯上景怡然的理由郁笛也能大概猜出来,仅凭人偶师的手艺,无法让制作出的人偶达到自主行动的能力,但如果能够获得一点生命之力,或许这些人偶就会不同。
可惜这种东西和工作犯错一样,不存在“如果怎样”。
一抹红光在寂静中炸开,像是孢子授粉,然后是第二抹、第三抹,漫天的红色如烟花,缓缓飘落下来。
控制木偶娃娃的线被郁笛一根根烧断,每一根控制线的断裂都引起黑夜里一阵痛苦的呻吟,那当然不是景怡然的。
在最后一根控制线被焚断后,郁笛伸出手臂拦了一下不受控制要从桌子上栽下来的景怡然,目光却注视着黑暗中的某处:“我加班费很贵的,你最好趁早出来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