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开始解释。
在市内散布的病毒是恶魔的变种。眾所周知,所谓的恶魔,是潜入电子產品,改写并改变主程式的架构,将其化为恶魔自身能够操控的工具,并造成破坏的病毒。
而,眼前的病毒是针对经末入单元的「脑内晶片」进行改写的恶魔变化型。之前曾经说过,恶魔无法,也不可能对人类的大脑进行改写,因为人类所能理解的类比讯号,与电子產品沟通所使用的数位讯号乃是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大意,而没有注意到潜入奈米机械中的新型病毒。
「因为人类的常识一直是,电脑病毒不可能对大脑进行破坏。」
最多,最多也就只是破坏与大脑连结的脑内晶片,来做出对人类大脑的破坏。藉此杀死被病毒潜入的人类吧。
我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龙龙就针对这点说了下去。
「学长,你难道忘了吗?潜入是什么样的状态?是由伺服器对大脑写入大量的五感,食嗅见闻触,来做出对假想空间的体验的对吧?」
而潜藏在奈米机械与潜入舱的病毒就利用这点,对潜入者的大脑投入错误的讯息。并且利用这个空间所散布的电子毒品,来让人脑產生眼前的错觉。
即使要构成完美的五感非常困难,而且骗倒每个人所需要的幻觉各有不同。
大脑的感知极度的复杂,亦绝非病毒所能够构成。
但人类的感情却非常的单纯,一旦见到这样的幻觉,就会自然而然的做出脑内补正。眼前的人影就会是自己一直以来渴望见到的亲人。
「哼哼哼,在我这个解咒使的面前使用幻觉,根本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龙龙得意的笑了一笑。
下头的人群中,甚至也有喊着宠物的名字的。
六龙教莫非就是像这样欺骗教徒,让他们深信死后能够在帝龙构筑的天堂中与亲人再会,藉此造出不畏死亡的信眾?
一想至此,如此大规模的举动而又没有半分利益的举动,能够想像的就只有收集潜藏的信眾了。
似乎在过去的故事中,曾有个遥远的国度也是用这种方式收养死士的。
「还有,因为正抓准了大部分人的潜入时间,所以那个区块的市民现在有八万人左右喔,学长。」
可怕。
八万人之中会不会有一两千人被六龙教团所吸收呢?光这么想就觉得恐怖。
「龙龙,病毒的对策……。」
「我想你也知道不行吧?就算我再怎么对免疫诅咒拿手。免疫程式也得是我有进入学长脑内的许可才能装上去的。现在也不可能在那个人群聚集的地方丢下对病毒的破坏程序吧?」
然而,我们却没有应对的手段。
不,或许有一个。
「克里亚父……。」我向着眼前的人说道:「解除程式,解除你们对市民的控制!介入人类大脑的思考是犯罪的举动,我要逮捕你们!」
「啊……。」
父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反哺着我的对话。
「法律……?」
「不要装模作样,你们明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吧?」
父将双眼的目光向上一望,思索了一会以后回应我的问题。
「不知道。」
「什么?」
「一切全是帝龙大人与造物主的寄望。」
眾所周知,不论是伺服器还是病毒,不论是什么样的电子机械,全都是由人给予意向才能够运转的机械。
就算是充满人性的水大人,也被写入了一定的运作流程。
所以不论是帝龙还是被病毒所控制的帝龙所发布的命令,全都是必须由人类指示才能够执行其意向。
而我眼前这个相信帝龙有其意识的若不是疯子,就是个以病毒控制帝龙并藉此控制世界的疯子。
也就只有这样的疯子才会引导六龙教这样的组织了吧。
「……那么帝龙寄望着什么?」
「方舟……。」
父再一次将目光凝聚于虚空之后回应了我。
「正确的方舟将会引导人类跨越生存与灭亡之间的鸿沟,而错误的世界将会使人类落入那道鸿沟。」
「哈,也就是说世界将会被洪水淹没,而六龙教与帝龙所选择的人类将会活下来吗?」
「洪水……。」
父像是从虚空中获得解答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烈炎会烧尽一切,潮流会净化大地与海洋的边界,当世间平静下来时世界将孕育出土壤,而猛然的雷鸣将会唤来生命。」
「……我没有让你唱创世诗歌。」
稍微读过科学小册子的人都知道,这是地球的歷史。
在一片荒芜之中地球充满了高热,陨石降临,爆发的尘埃组成了空气与大气层。连续的落雨造出了海洋,地面化为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最后在无数雷鸣之后,大海中出现第一个生命,也就是所谓的蓝绿藻──。
「正与顺,逆与反,世间的终点于焉相反。」
相反。
也就是说与地球创造时的歷史相反的话。
雷鸣会将一切的生命杀死。
植物将会死绝。
大海会淹没地面。
而最后地表上的一切全都会被烈焰所吞噬──。
「……而女终将降临于世。」
胡扯。
六龙教就是用这样的教义来欺骗信眾,让他们相信自己能够乘上方舟的吧。
「然后只有你们六龙教的教徒是被女选上的人是吗?我已经听够了。」
「手枪。」我在手里唤出了武器,并将它对准了眼前的父。
「错了。是人类赋予命运权柄,而不是相反。」
「到牢里去说你的长篇大论吧。」
「人类的进化必须是能够跨越过名为孤独的水域。」
「闭嘴!」
膛室弹出了弹壳,枪口喷发出了火药。
加速的弹头笔直的往我所瞄准的腿部直线前进。
「鏘」
然后,发出了人类的肉与骨头不可能传出的金属声响。
「等待与犹豫有所不同。前者是因为智慧,而后者是因为畏惧。」
父好整以暇的继续说了下去,似乎正在讽刺着难以压抑情绪而开枪的我。
然而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啊。」
理解声音的来源时,那一刻,我张大了口难以抑制自己的讶异。
「啊啊啊啊啊啊……。」
父跟前的一个细小的身影,正反握着短刀的握柄,用刀身挡开了刚才的子弹。
让我哑口无言的并非于此。
「龙龙……,我再问一次……,我现在……,没有中任何幻觉吧?」
「啊?学长,你在发什么呆啊。我不是说了好几次,最擅长解咒的我,已经帮你打了免疫程式吗?」
那么眼前的绝对就是真实的画面了对吧。
是这样没错吧?
「小哀──!」
将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随意的在两肩上系为两束。
仅有小学生程度,一四零左右的身高,身上穿着的是紫色与白色所构成的巫女装束。即使面上披着用发夹所掛起的纯白色面纱,仍旧可以从那面孔下的轮廓看出她的容貌。
我就这么直直的奔了过去。
没有半点取巧,没有半点犹豫。
迎面而来的是银色的弧光。
咖擦一声,黑色的枪管顺着锐利的切断面落于地上。
「噢……,圣女大人啊。」
父露出像是地球灭亡前一刻也不会为之动摇的凝滞色看向眼前的虚空。
「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父说着转过身去,就这么往黑暗处的出口离开。
然而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小哀!你是小哀吧!」
我不会去问你为什么在那里或在做什么。
只要你还活着站在我的面前,那怕只要你能对我说上一句话……!
我笔直往前奔去,将手指往前猛然直伸。
来吧。
斩断吧。
就算这次切断的是我的手指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一句话就好!对我说一句话就好!你还活着对吧!小哀!」
『传送』
「……看来这是你应赴的试炼,孩子。」父回过头来看向逐渐被化为分子的我,低语缓慢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小哀──!」
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的她,只是凝视着我的脸定住了目光。
然后就在白纱的下方,嘴角浅浅的动了几次。
「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