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扔下手上的书,转而弹指施法,黑色广袖随着动作起伏翻飞,数道金光自他掌心生出,旋绕着飞向每一座满满当当的书架。
雁宁四面环顾,一册册书籍都似被狂风拂过,自动翻开,纸页飒飒作响。
照这架势,别说书了,恐怕连蚂蚁窝都能翻出来了!
难不成还真要来个实战演习?
雁宁色一凛,忘了自己法力被禁,下意识便要出手阻止。
诶?
她可以施法了?
见到指尖白光,雁宁色骤然转喜,她想起来,这里是妖物的书阁,不是幻境。
也就是说,她可以离开了!
偷偷瞧了瞧专心施法的幻妖,见他一眨不眨地注视前方,并未有多余目光分给旁边,雁宁呼吸稍松,悄悄地向后挪脚步。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虽然是我家,但相信我,它比幻境更加危险。”
幻妖目不斜视,却知晓了雁宁的一举一动似的,意味深长道:“我说话算话,你帮我这个忙,我放你和你师妹离开,大家钱货两清,谁也别反悔。”
雁宁:真是够鸡贼啊。
正当雁宁束手无策之时,却见幻妖忽然收了法术,旋即单手一扬,面前的一排书籍顿时飞了出去,纷纷如雪花般粉碎,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下。
“可恶!竟然还用秘术封着,我都多大了,还不让看!只许你买典藏版,不许我翻一页?!”
他脸色是相当的气急败坏,比之前被她胁迫立妖誓之时,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估摸着这位藏起春宫图的人就是幻妖口中的“阿姐”,雁宁在暗喜之余,心底忍不住偷偷为她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一旁的幻妖徒自发泄完怒火,一转头却看到雁宁情含笑,当即冷下脸,双眼危险地眯起:“你很开心?”
“没有。”雁宁把头摇成拨浪鼓。
下一刻,幻妖欺身向前,一把将雁宁推到玉架上,低头靠近,鼻梁与她只有一指的距离。
“不管你如何想,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今日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必须做!”
威胁之意毫不掩饰地显露,雁宁冷冷沉声:“若我偏不呢?”
“哼。”
随着一声冷笑出口,幻妖指尖轻微弹动,下一瞬,只见雁宁忽然捂住心口,痛苦地嘶了一声。
“妖誓不止限制妖,和它立誓的人,也一样会受罚的。”
低沉的声线萦绕耳际,语调故作温柔,可阴邪感仍旧挥之不去。
如同他这只妖。
衡量着打赢对方并逃脱的几率,雁宁绝望地发现,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太弱了。
无论是修为还是武力,都不足以和一只千年妖物相抗衡。
她不自觉咬唇,垂着眸子,愁眉紧锁,因而没有看到,面前的幻妖注视着她被咬出齿印的红唇,黑瞳有一瞬间的迷离,
而此刻的二人专注彼此,没有人发现,一缕若有若无的薄雾拐进走廊,越飘越近,越近越透明,直至二人脚边,忽地消失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在堪称诡异的沉默中,雁宁却想起了归虚的门规:所有修士不得与男子苟合,更不可有情。
尽管她入了归虚不过一年,可掌门的严厉却是熟知的,若是被发现……
可是,难道就任凭自己葬身于此?
雁宁紧绷的情下骤然划过一丝决绝:不,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她应当安安全全地离开,然后带着小师妹一起回家。
除此之外,别的都不重要。
一直在观察的幻妖惊讶于雁宁的色变化,正待询问,却被她抬手揽住了脖颈。
薄纱袖口滑落至手肘,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藕臂。
雁宁抬起眼皮,坚定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便罢。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其实根本没出过幻境对不对?”
“你所知的一切,不过是从幻境死者的梦中得知。真实的外界,你连见都没见过,恐怕连当今修真界有哪些门派都不知道。”
她语气十分笃定,即便幻妖盯住她的眼越来越冷,也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沉声道:
“因为某种原因,你被困在这里,想出也出不去。而这个契机,与你的情期有关,所以你才如此看重手上红痣。”
气氛越发凝重,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雁宁顶着危机四伏的目光,冷静与之对视。
“真是聪明。”幻妖泄出一声冷哼,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放开雁宁,大咧咧地向后一靠,倚着书架同雁宁说话:“告诉你也无妨。”
“你猜对了,我确实被困在这里。那片白域为何什么都没有?因为我从出生起便困于这方幻境,没见过外界一草一木,所谓以身化境,也只能化出一片空白”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正是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