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们家以前是开机车铺开始谈起,到大四寒假结束,你从西卢离开我回到北城之后发生的事,所有一切你都全部跟我交代了。这一路你偷偷设计了我多少?”
如今,古皓白知道了具体时间,却不知道具体经过。
“古皓白,你受伤了,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阮愫哽咽,嗓音发沙,口吻难受,“我们去医院吧。马上去。”
她躺在男人身下,跟他四目交接,他支着健美的手臂,撑在她身上,眸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狂热的笼罩她。
被他充满燥意的阳刚气息囚拘,目见他壮硕的胸肌上紧紧缠了一截绷带,更凸显出那块部位的紧实,阮愫吞了吞喉咙,喉间感到一阵阵的干渴。
可是见到男人脸色苍白,眼疲惫,她那股为他心动的原始生理反应又输给了对他心疼的惆怅心情。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有这么多坏人,穷山恶水的,每天什么恶性事件都有,你身份那么高贵,这里这么肮脏,你到底来干什么?根本没人叫你来,你干嘛不在苏城跟桦泰做项目,桦泰的人都拿你当太子爷,公司里百余号人眼巴巴的等着伺候你。
你的好哥们儿韩玺也在,他们韩家三兄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你怎么不在京南多呆些时候,跟他们打牌喝酒享乐……”
冠冕堂皇的指责他的话说一半,阮愫就哽咽了,捂住嘴,不让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嚎啕大哭,可是还是难掩哭声。
分开这段时间对他漫长的想念,跟他重遇时的忐忑,瞬间全部接连袭击上阮愫不堪重负的心。
他知道吗。
离开他以后,她曾害怕自己此生就这么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天天提醒自己,就算她偷偷喜欢他那么久了也于事无补,他这样的阔公子,不会真的跟她这样的平民女结婚的。
可是又是那么不甘心,她为了他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一路勇敢奔向他。
他是她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当她在书上读到这样的句子时,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她高考毕业阮屿帮她卖废书的时候,她甚至有十几本草稿本里面,什么公式跟英语单词或者文言文都没有写。
被她拿笔写满的全是:【古皓白,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天她带着志愿表去找她发小,一起慎重的填志愿。
发小说:“北城沪市这样的城市挺排外的,咱们这样的小城姑娘还是不要去挤热闹了。”
她笑着回应:“我就偏要去。”
发小问:“为什么偏要?”
她回答:“因为我喜欢的人在哪里,他在哪里,我就会努力融入哪里。”
发小说:“真的特别排外,等你去了吃亏了就知道了。而且你喜欢谁啊?我怎么不知道?理科状元?学霸刘钊?昨天刚跟你一起拍完状元合照那个?”
“不是,我喜欢的人可比这些凡夫俗子帅多了,又仙又绝,以后你就知道了。”
然后,那天阮愫回家去,发现她上课无聊时写的草稿本全部被阮屿擅作主张,当废纸给卖了。
她连骂阮屿都来不及,夺门而出,疯狂的找那个收废品的老大爷,围着县城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那些草稿本找回来。
那是阮愫喜欢古皓白的青春痕迹,阮愫要留作一辈子的纪念的。
后来,阮家不得不从东塘搬家。
收拾行李时,阮屿曾意味深长的问:“这些发黄的草稿本要不就直接扔了吧,你以为你是甄嬛呢,甄嬛对果郡王才说这话,而且,甄嬛最后没跟果郡王在一起的呀。这是个爱情悲剧。”
阮愫没说话,倔强的对故意唱衰她爱情的阮屿撇了撇嘴,后来没忍住,还是恶狠狠的告诉阮屿:“哼,我在草稿纸上为他写这句宋代乐府诗的时候,我才十三岁,还根本没看过《甄嬛传》,还有,你的爱情才是悲剧!”
“行,那就带着吧。”阮屿听完,兀自摇头,觉得小妮子真的没救了,只能随手把这叠草稿纸扔到搬家卡车上。
最后阮愫还是把那些写满【古皓白,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草稿本带走了,带到了苏城她住的小公寓里銥嬅,放在她的书架上。
在她下班后的安静的夜里,那只叫做是你的布偶猫常常在那堆草稿本上睡觉。
阮愫一度以为此生只能靠这叠草稿本跟这只猫过日子了。
失而复得是幸运,得而复失是难受。
她曾经得到了古皓白,然后又失去了。
这大半年阮愫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而古皓白居然也一样。
苏禹初适才带阮愫看夜景,告诉了她,当她消失的日子,古皓白都是怎么度过的,烟酒不离手,白天在公司强打精上班,处理集团事务,晚上回去全靠酒精跟尼古丁麻痹自己。
一疯起来,就跟苏禹初剑拔弩张。
身边从来没近过任何女人。看谁都不顺眼,包括他自己。
过去在北城为难过阮愫的人都被他狠狠报复,甚至他那个小妈,他都找她麻烦,要年过几十的她哭着跟他道歉,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他女朋友了。
曾经一个冷淡得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跟任何事的古皓白因为阮愫变得锱铢必较。
但凡跟阮愫产生半点关系的人跟事,他都会当成是他的生活重点。
阮愫从北城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她走后,古皓白会为她从薄情淡漠变成截然相反的歇斯底里,他的情绪全部被阮愫操控了。
此刻,凝望着他满布深情的脸,心绪复杂的阮愫把眼泪流得更急,她几乎是在哭着骂他了,“你不仅来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大学同学她就是傻,她每次看男人的眼光都差到爆,她就是自作自受,明明是很小一件事,你们为什么都来了,你还因而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留难看的疤怎么办……”
古皓白凝着她泪眼迷离的眼睛,柔声问:
“那年夏天,西卢那么破那么远,你也为我去了,现在我有什么不能来的?”
他用拇指的指腹为她拭泪,微微压低脖子,把唇贴她啜泣的嘴。
“今晚我们还好好谈不谈?”古皓白嗓音发沙的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