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从新又抱着康康喂水,康康喝了一大口水后“哈”出一口气,跟喝得是蜜水一般,很享受的样子。
颜良深走过来,要抱孩子,康康却嘻嘻的笑着转过头去,搂住康从新的脖子,然后又转过来,说:“姥爷,你等会再抱我,我还要和康叔叔玩。”
颜良深无奈的笑对着康康笑,“你这孩子,有了别人就不要姥爷了是不是?”
被姥爷说中了,康康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想安慰姥爷,摆着小手说:“不是不是,我一会儿还要和姥爷玩的。”
“那姥爷就谢谢我们康康了”。
颜良深目光转到康从新脸上,充满探究,本来想故意问问康从新是来干什么的,但看着康从新冷硬脸庞上因为肌肉松弛而柔和了的线条,忽然就觉没必要。
“你先帮我带一会儿康康,我去开个会,等我开完会,咱们聊聊。”
康从新点了下头,对颜良深想和他谈话的事儿一点都不意外。他在见到康康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做得太明显,颜良深不可能没有怀疑。
而康从新也不是想隐瞒,只是还没有积攒足够的勇气。
与此同时,颜如许和江韵、陈阳、高书记一行四人,被报社司机载着,到达了北郊宾馆。按照这次研讨会的行程安排,今天下午报道,晚上有个欢迎晚宴,明天后天两天会议,大后天早上吃完早饭研讨会结束后返程。
北郊宾馆位于京郊北部山区,以前是皇帝去坝上围场围猎,中途休息的地方,附近有燕山山脉的第二高峰,比城里凉爽许多,季节变化也比城里要晚半个月,颇有些“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感。
转眼间,研讨会就结束了,高书记吃完饭后,望着不远处的高山绿树提议道:“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去爬爬山?”
陈阳立刻响应,江韵也说要去:“我下乡的地方在大别山里,一眼望过去除了山还是山,那时一心想着要赶紧走出大山去,现在回到城里了,又想念那时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干完了农活就去山上采野菜、摘野果子,我们还打去打猎、下套子,要是能逮住一只野鸡、野兔,就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陈阳从小生活在城里,没下过乡,,江韵谈兴正浓,就给他讲了些自己在乡下的事情。
高书记见颜如许兴趣缺缺,就劝她:“也不是非要爬到山顶。”他看看表,说:“现在不到点,咱们现在出发,点之前下山,2点多就到日报社了,正好赶上吃午饭,不耽误。”
颜如许确实不想去,这边现在都是还没有开发的高山,没有修整好的人行路,就跟后世驴友探险似的,多难爬呀!要按她的意思,就直接回家得了。都出来三四天了,一个个的不想家啊?
可他们是一个集体,其他几人都去爬山,她要是不去未免显得太不合群,再说,即便自己不爬山,也得在山下等人齐了一块坐报社的车回去,与其干等着他们,索性就一起去爬山好了。
高书记找了个当地人询问之后,决定去爬凤凰岭,这是座相对比较矮的山,比远方的高山矮了多半截,坡度较缓,看起来应该比较好爬。
颜如许和陈阳穿的都是运动鞋,高书记穿的是一双油光铮亮的黑皮鞋,不过他有晨跑的习惯,随身行李里放着一双运动鞋,他立刻拿出来换上了。只江韵穿的是一双平跟的皮凉鞋,颜如许就问江韵:“你这鞋防滑吗?上山穿行吗?”
江韵脚底在地上蹭了蹭,说:“没事,不滑。我下乡那会买不着运动鞋,还穿着老乡做得土布鞋满山跑呢。”
她对自己曾经翻山越岭、徒步远行的体力很自信,却忘了,她已经离开了乡下好多年,脱离了高强度的劳作,过上了安逸的生活,每天在办公室里坐着,久不运动,再加上年纪日长,早不复以前的体力,她爬到半山腰就体力不支了。
但其他三个人都体力充沛,精奕奕。高书记虽说年纪大又有高血压,但他有运动的习惯,现在这种运动强度,对他来说,还远没到疲惫的程度;颜如许也不运动,但她是抱孩子锻炼出来的体力;陈阳更不用说,年轻的大小伙子,体力多得像是用不完一样。
江韵就不好意思提出返程,渐渐的,就落在了后面。
高书记聊发少年狂,起了好胜心,要和陈阳比一比,陈阳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想跟老同志比个高低,两人争先恐后的往山上爬,过了一会儿,四人小团队就分成了三波。高书记和陈阳远远的将颜如许拉在后面,颜如许走得不疾不徐,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跟棍子拄在手里的江韵,在原地等着她。
“哎呀,真是老了,体力跟不上了!”江韵呼哧带喘,好半天才走上来,脸上涨红一片,“才走了这么远,腿就打標了。”
“你还是别往上爬了,就在这儿等着,反正一会儿他们也要原路返回。”颜如许建议道。
江韵确实累得够呛,腿肚子直打哆嗦,双脚被皮鞋挤压得着疼得不行,索性就坐在地上:“行,那我就坐在这儿等他们,那你呢,还往上爬吗?”
颜如许正要说话,就隐约听见陈阳热情洋溢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颜姐,江韵姐,快点上来,上面有野葡萄,酸酸甜甜特别好吃。”
颜如许犹豫地看向江韵,说:“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江韵忙说:“没问题,我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等你们。”然后又接着叮嘱说:“你赶快追上他们,别跟他们走散了,这山上林子密,容易迷路。”
颜如许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就有些后悔,有种整个山岭只剩下自己的孤独感,她连忙笼着声音,喊着:“高书记,陈阳,你们在哪儿。”
她的声音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不大一会儿,就听见陈阳的声音传来:“我们在这里,快上来!”
颜如许站着听声音分辨了一会儿,大概判断了下她和陈阳之间的距离,然后沿着踩出来的小路往上快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还不见高书记和陈阳的身影,她却觉得脚部又胀又疼。
她脚上穿的是运动鞋是个日本品牌,不知道颜良深是在外汇商店买的还是从国外捎回来的,样子很漂亮,就是放在后世也不过时。不过,这双鞋子是37码,是她生孩子之前的尺码,生完康康后,她个子长高了厘米,鞋也大了半码,日常走路,鞋带系松点还挺舒服的,但这会走路走长了,就有些挤脚。
颜如许往四周看看,找了个平整的石头坐下歇着,前面正对着山下的阴坡,坡面有些陡,矮矮的灌木织就成一张绿油油的毛毯,将整个山岭罩在其中,让人看不清毯子下面是岩石还是土地。
山间微风徐徐,正好缓解了颜如许爬山爬出来的燥热。可是身上的热度褪去后,她却感觉的寒冷。山上温度本就比山下低很多,颜如许刚刚又出了些汗,吹得身上凉嗖嗖的,那种冷好似要顺着毛孔钻入身体里一般,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能听到鸡皮疙瘩簌簌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声音,汗毛都竖了起来,颜如许觉得毛溜溜的,以前听到的那些深山老林的种种恐怖故事一下子涌入到脑子中,她一刻也呆不住了,连忙站起来,想要山下走。
可刚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体打晃着往边上倒去,她下意识的支住右脚,想要站稳,右脚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紧接着身体一阵失重。当她意识到自己要跌倒时,连忙双手乱摸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只揪断了细细的草叶,紧接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如同石块般往坡下滚落,仓皇之下,她只能下意识地双手环抱,捂住头脸。
颜如许的身体像是风中砂石,凭着风雨蚕食,全然使不上半点力,她的身体擦过树枝,碰撞着垫了一层藤蔓的土地……应该是很疼的,但她的脑子麻木而迟钝,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传递给大脑。
此时她的大脑如过电影一般闪过很多的画面,温馨的、缠绵的、悲伤的……全是和康摇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张冷硬坚毅的脸庞,四年没亲眼见到,没有触摸过,还是新鲜如昨,丝毫没在时光长河里褪色暗淡。
最后,她又看到康康的小脸,欢快笑着的,抹眼泪的,撒娇耍赖的……
她可以平静地看待死亡,只是,只是她的康康该怎么办?已经没有爸爸了,还要失去最爱的妈妈吗?当初她怀着康康时,就知道他注定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得到父爱,还一意孤行的生下康康,是不是太自私,太不负责任了?
然后她又庆幸,幸好康康和父亲已经培养出了感情,以后他们一老一小的互为支柱,想来终究能从失去她的伤痛中走出来。
只是自己再没有机会告诉他,他的爸爸是康摇光了。
各种念头想法在颜如许脑子里毫无逻辑的闪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为yd小天使加更一章!
第32章 加更 感谢yd的手榴弹
那天, 康从新和颜良深的谈话并没有如期进行。颜良深开完会回来,急匆匆的从他怀里把睡熟的康康接过去,只说, “我有点事儿要去办,下次再聊。”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