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没有欺负他。”颜如许说着,侧身往前面看了眼,便对着康康说:“那你问问远征叔叔,他的手疼不疼,需不需要擦点药。”
康康很听话,按照他妈妈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席远征气得肝疼,只觉得自己来找他们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他想特别有志气地大吼一声“停车”,然后潇洒下车扬长而去,留给他们一个坚强的背影……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颜如许的脸,她似乎在笑,是在看自己笑话吗,怎么那么可恶!
更可恶的是,这件事情就只能和她倾诉!
他悄悄揉揉手上的伤口,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告诉你妈妈,让她失望了,我没事,死不了!”
颜如许不再招惹席远征,怕他真恼,便也不再说话。
到达市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都市的霓虹亮了起来,配着天空上的几颗星子,给黑夜带来了光明。
康从新推了下睡得正香,打起响亮呼噜的席远征,问:“回你宿舍?”
“啊?”席远征睁开眼睛茫然四顾,缓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去干啥。
他又重新抱紧了胳膊:“我不回宿舍,我要跟你们回家,我要去你们家住一晚!”声音拔高,理直气壮中却又透着祈求。
颜如许:“让他来吧。”
这是宝来胡同小院第二次接待外人留宿,不过席远征可没有颜良深那么好的待遇。康从新把他安排在东边有床的房间,怕他冻死,给他多拿了一床厚被子。
席远征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这比外边还冷呢,要是在这住一宿我不得冻成人干了?”
康从新:“怕冷回你宿舍去。”
席远征嘴巴张了又合,他说:“你把嫂子叫回来,我想跟她聊聊。”
康从新:“去客厅吧,比这屋暖和。”
康从新带着席远征去了客厅,给他开了灯,然后指指客厅上的暖壶和茶盘:“有开水有茶叶,要喝自己沏,不过大晚上的你还是少喝点水,厕所在房后。”
那是让我喝水还是不喝啊?康老三你这不是气人嘛!
更气人的是,康从新出去时把客厅的门给关上了,还叮嘱他老实在客厅坐着,别瞎乱走。
席远征气死,他走过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大一会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爸爸,我想去找远征叔叔玩。”
“别去,那屋冷。”
冷,你们也知道冷啊!席远征连气都生不起来,他跑回去躺倒在沙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卧室里,颜如许按住儿子不让他脱外套:“等会,你爸爸刚把煤填上,等温度上来再脱衣服。”
他们不在的时候,那花婶会过来给炉子填煤,确保不断火,屋里始终有热乎气,但那花婶俭省,舍不得多放煤。康从新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炉子里头填煤,让炉火旺旺地燃烧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的供应煤早就烧完了,现在用着的是康从新委托首都钢厂帮着代购的精煤。
颜如许又把康从新身上沾的一些煤灰拍打下来,小声说:“他那个样子,比想象中好得多。”
康从新点头表示同意。
颜如许:“你给他弄点吃的,看他那样子,不知道几顿没吃了。”
卧室里温度升高,康康脱了外套换上小熊睡衣时,席远征也等到了康从新给他煮的面条。
他本来打定主意装死的,想好了一会儿康老三和他媳妇要是过来,他就屏住呼吸。他会游泳,肺活量大,能闭气三分钟。他们以为他死了,肯定吓个不行,好想看看颜如许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席远征脑子里头想象着那副画面,简直要乐出声来。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席远征按照计划,身体紧绷,一动不动。
可是,他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听到了康从新的声音:“给你煮了面,起来吃点。”
席远征装不下去了,“噌”地坐起来,“你给我煮的?”
康从新:“不然呢?”
一个大海碗,里面盛饭着满满一碗清汤面,上面盖着一个颤巍巍的荷包蛋,上面点缀着几滴金黄色的香油,放了几颗小咸菜,简直太诱人了!
席远征禁不住笑了起来,满脸感动:“三哥,你对我真好!”
啊啊啊,太幸福了,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吃到康三哥亲手做的食物!那什么烦恼、苦闷都通通滚蛋吧!
席远征拿起的筷子,也顾不得烫,唏哩呼噜地吃起来,吃一会儿就往康从新这边看一眼,露出小狗一般的笑容,好似刚刚那个颓废、忧郁,备受打击的人不是他。
康从新转身离开回了主卧。
颜如许等下还要和席远征谈话,一直没换衣服,只脱了外套,卧室温度上来后,就有些热了,她的脸有些发红。
“吃上了?”
康从新点头,表情有些怪,说:“我们大概还是高估,或者是低估了他。”
“哦,怎么说?”
康从新把刚刚的事儿三两句跟她讲完。颜如许先是觉得特别好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说:“我们还应该对他更好点。”
康从新停了几秒,说:“还是别了,就维持现在不冷不热的程度就好。他太会顺杆子爬,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你要是对他太好,他就敢赖在家里不走。”这是康从新从小到大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