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梅摇摇头,说:“这两个孩子,越来越不像样了,老话说七岁八岁没好杂碎,还真没说错,整天就想着怎么气他妈。”她怜爱的摸摸康康的头说:“你可别让他们两个给带坏喽,别什么都跟他们学。”
康康点头,“嗯,奶奶,我不气我妈妈,也不气爸爸,也不气奶奶!”
“哎呦,这小嘴甜的!奶奶的小孙孙太招人疼了。”
在去火车站的车上,颜如许给三个孩子一人戴上一顶带着松紧带的橘黄色八角帽,严肃而郑重的说:“从今天开始,咱们五个人就是一个小团体,我和你们三叔作为团体中的两个成年人,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任,我这里有几项规则是你们必须要遵守的,如果不能遵守,我现在就掉头送你们回去。”
“三婶,你是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保证遵守!”康晨曦赶紧狗腿子的说,康旭阳也赶紧附和,康康也紧跟哥哥姐姐的步伐。
一溜三张有些相似的小脸使劲盯着自己,颜如许还挺有成就感的。
“第一:不要乱跑,一定要在我你们叔叔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实在想去哪儿必须要先跟我们请示,允许了才能去;第二:你们三个要互相监督,不要单独行动,去哪儿必须要一块去。能做到吗?”
“能!”三个声音依次回答,声音还挺响亮的。”
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受到爷爷和爸爸的耳濡目染,纪律性比别的孩子强,但是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玩性大的时候,有时候一玩起来就把纪律规则之类的都给忘了,还有就是,现在的拐子很多,对付小孩子的手段又很多,怕是防不胜防。
于是接下来一路,颜如许都在给孩子们她在后世了解到的拐子拐卖孩子的手段和那些孩子的悲惨遭遇,给他们讲采生折割、人熊之类。
几个孩子成长环境相对单纯,能进入到军区大院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门口有卫兵把守,还有人巡逻,治安好得不能再好。他们上学的学校因为有很多部队子弟入学,监管得也很严,上下学也一直都有人接送,他们还没有正式见识到人性的险恶,也没有听说这么残忍又恐怖的事情,吓得团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康康更是趁着被前方堵住的功夫,抛弃哥姐,爬进副驾驶位置颜如许怀里。
康晨曦摸着眼泪,问:“三婶,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得多疼呀,那些人贩子怎么那么坏!”
颜如许:“是的,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坏人。人贩子都擅长伪装,也许伪装成农村人刚进城,哪儿都找不到想让你帮他带路,也许伪装成你父母的朋友,说父母有事,委托她来接你,或者说要给你买好吃的,让你跟着去拿……总之,他们都手段很多,所以你们要做到紧紧跟着大人,不走散,遇到陌生人,不听不信不跟着走。
十年期间,因着对人员流动限制得比较严格,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人贩子的活动空间,但是随着政策的放开,人贩子们死灰复燃,变本加厉。既然把孩子们都给带出来了,就必须保护好三个孩子,不让他们出一点点的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有个秘密武器。”颜如许又掏出来两根手指头粗细的绿色发带。
这种发带有各种颜色,正面光滑,像绸子,反面则是涩的方格纹路,可以系在辫子上当发绳,好多人也把它缠在塑料发箍上,就把平平无的塑料发箍变得颜色鲜亮,更加好看。
颜如许挥挥这两根发带,说:“一会儿到了火车站,咱们绑在一起。”扁平的发带松松的系上,也不会勒到手腕,因着发带背面的摩擦力足够大,只要系绳子的方法得当,就不会脱扣。
不知道为什么,康晨曦联想到了军犬,她说:“那岂不是像栓小狗似的?”
颜如许倒是想像栓小狗似的栓着他们,可惜没有后世那种牵引绳。
好在康晨曦比较懂事,识时务,没敢再说这说那的,到了火车站就任由康从新帮着将她和颜如许,她和康旭阳系在一起。她左右手都被系上,绳子那头都牵着有一个人,还挺新的。康旭阳更是觉得好玩,像是得了个新的玩具,时不时把系着绳子的那只手抬起来,抬起来,迫使的康晨曦也不得不抬手。康晨曦先是白他,让他别闹,可康旭阳不听,还一直玩,把康晨曦给气到了,也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又开始玩闹起来。
颜如许这才体会到肖红樱的不易。深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当初这姐弟两个表达出也想要一起去的时候,真应该拒绝的。她咳嗽一声,姐弟两个停止玩闹往前一看,三叔抱着的康康已经走出去老远,见他们没有跟过来,只能转头等着他们,颜如许被绳子拽着不能前进,也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两个孩子八九岁了,什么事儿都懂的,姐弟两个立刻快跑过来跟颜如许并行:“三婶,我们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注意!”
颜如许点点头,也没好意思深说他们。
但康从新却沉下脸来说:“你们该懂得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不是自己家的大院子。你们打打闹闹的不光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别人。”
三叔是他们心目中的无敌大英雄,三叔的一句话比她妈说一百句话都管用。
接下来龙凤胎一直很消停,还相互提醒着,乖得不行。颜如许方才松了口气。
这次出门,颜如许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虽然上次去干休所也是三个孩子,但有白凤梅,有警卫员,有小秀,还有其他的人可以帮忙,人手足够盯住这几个孩子,这回是两个大人盯三个孩子,压力就有点大了。
他们夫妻两个都分工是:康从新背所有的行李、负责看着康康,还有其他的大事小情,颜如许则是专心盯着龙凤胎。
他们乘坐的火车4427/起点京城,终点是冀北省的省会石门市,全程个小时,没有设软卧或者硬卧车厢,要乘坐这辆车就只能买硬座票。
他们原打算也买软卧票的,可以节省很多麻烦和风险,可惜,有软卧的班次要么太早要么太晚,到达定州府的时间点也不好。
幸好排队进站时龙凤胎胎还算老实听话,乖乖地被康从新和颜如许挤在中间,前后都望不出去,视线密密实实被遮挡住,只看见好多好多的腿。
等上了车找到座位,两个孩子一下子瘫在绿皮座椅上,呼呼直喘气,觉得自己好似进到了一个罐子里,又闷又热,还有各种难闻的气味。他们本来想着,自己已经做过一回火车了,还可以给大人们当向导呢,可是谁想到,这会经历的跟上回完全不一样。
他们有些嫉妒一直被爸爸扛在肩上的康康,悠闲得跟看热闹的似的。他们把康康揽过来,揉搓了一顿才解气,康康又笑出了鸭子声,引得在车厢里忙着找座位的人都抽空往这边看一眼。
解开他们手腕上的丝带,康从新让康晨曦坐在最里面,从里到外依次是康旭阳、康康、颜如许,他们四个站了个三人位置,坐着还算宽松,康从新坐在颜如许对面,方便帮他们跑腿。
火车门快要启动的时候,一对二十多岁,普通话中夹杂着口音的年轻男女才走了过来。
女的用手绢歪扎着一根辫子,像马尾似的垂在胸前,身上带着些学生气,男的也是涉世未深的样子,拎着两个大箱子,走到康从新旁边,客气的说:“不好意思,麻烦稍微让下,我们进里面去。”
康从新站起来,给两人让了位置。
女的坐到最里边,男的吃力地抬起箱子想要送到货架上,康从新怕他力气不足,中途支撑不住,箱子再滑下来砸到孩子,于是就帮他把两个箱子推了上去。
那男子连忙仰着头对他道谢,见他又高又壮的,好似还有些畏惧。
康从新微点下头,表示不用客气。
那女的也友好的对着颜如许笑,问:“你们是一家人呀?”
颜如许点点头,也还以微笑,说:“是。”
同座的是这两个人,她能稍稍松懈下。
虽说教育康晨曦这样不知世事的小孩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还有一句话是相由心生。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会对陌生人有个直观的判断,职业、经济状况、受教育程度等等,通过这些,可以简单判断出他的犯罪几率。
这方面,康从新有着更加敏锐的洞察力,颜如许和他眼交流,康从新对她点点头,颜如许就更放心了一些,但当对面那个女孩子掏出糖块来友好的想要分给三个孩子时,还是被她微笑而礼貌的拒绝了,说:“谢谢你,孩子们牙齿不好,我不敢让他们吃糖。”
那女的就把糖块拿了回去,眼睛不停的在三个孩子脸上看。龙凤胎大概都被刚刚人潮汹涌的场面给吓到了,都有点蔫蔫的,缓不过来,也没注意到对面人落在他们身上的眼。他们对于坐火车的记忆还是有专人领他们走专属通道,进到干净、人少的软卧包厢里。可此景此景对比太明显,难免有落差。
康康还小,又一直被爸爸抱着,没那么多的感触,也就不觉得失落,他大眼睛嘀溜溜的,每次看过去都能看见对面阿姨在看他,他悄悄的问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老看我们啊?”
颜如许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