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就很想哭,一时不敢看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是颤抖的:“你……恨他吗?”
“也谈不上恨,毕竟我又没有跟他生活过,对我来说,他比陌生人还陌生。”从出生至今,卫泯只见过他一张照片。
温辞心里一阵酸软,静静听着他说话。
只是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温辞看到他闭着眼要往下倒的样子,下意识靠了过去,肩上落下一点重量。
男生柔软的头发蹭在她脸侧,温辞除了心跳和呼吸,其他好似全都僵住了。
风吹过,他在半梦半醒间问了句:“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温辞小声问了句。
卫泯却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温辞没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安静地坐着。
她听着呼吸,听着心跳,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其实卫泯并没有睡很久,醒来好像也忘了之前说过什么。
温辞也没在意,她只是记得他疲惫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心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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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常云英快入年末了才彻底好起来,一能下地走了就催着卫泯叫温辞到家里来吃饭。
卫泯推三阻四也不给个准信,成天在院子里捣鼓桃核。
“上次人家来医院看我,还带了东西,我叫人来吃个饭过分吗?”逮着杜康在,常云英又提起这茬:“小康啊,回头你帮我跟你同学说一声。”
杜康也不敢应,眼睛往卫泯那边瞟,被常云英怕了一巴掌:“我跟你说话,你看他做什么?”
“奶奶,我哥不答应,我哪敢啊。”杜康讨饶:“你还是听我哥的吧。”
常云英念念叨叨:“反正是你们同学,我不管啦。”
等人走了,杜康才蹲到卫泯跟前:“温辞还真去看奶奶了啊?我以为她不会去的呢,没想到你们私底下关系都这么好了。”
“别乱说,她跟我没什么关系。”卫泯拿砂纸打磨着桃核的边缘:“你以后也少跟人说我的事。”
“不是,这也能怪我,那她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总不能撒谎吧?”杜康看他情严肃,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以后不说了。”
卫泯继续捣鼓着手中的桃核,杜康蹲在那儿看了会,实在好,“奶奶说得对,就是吃个饭,之前又不是没来过,况且她还去看了奶奶,于情于理都没问题啊。”
卫泯头也不抬地说:“我跟她说了我爸在坐牢的事。”
杜康瞪大了双眼:“你没事干吗跟人说这个?你还让我少跟人家说你的事,你这都把老底掀出来了。”
“聊到了,顺口提的。”
“聊什么能顺口提到这个!”杜康算是卫泯极少数能交心的朋友,也知道父亲坐牢这事其实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就连当年跟杜一斌也是因为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卫建民坐牢的事,跑到卫泯面前瞎嘚瑟,结果被他俩揍了一顿才结下的梁子。
“这事又不是秘密,她迟早会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巷子里的邻居都有心隐瞒,可老人老了,总有新的人要冒尖。
卫泯不想温辞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事,主动提起,既是剖白,也是试探。
“那温辞……说什么了吗?”沉默片刻,杜康只问了这一句。
他其实能猜到卫泯在想什么,这十几年来左邻右舍虽然没多说什么,但真跟卫家交心相处的却少之又少。
谁都不愿意让自家小孩跟一个绑架犯的儿子当朋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血缘是剪不断的。
“没说什么。”卫泯已经不太记得清那天自己到底说了多少,那一阵子他忙着照顾常云英,几天几夜熬下来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人又疲惫又恍惚。
听见她提起父母的时候,卫泯有一瞬间是懵的,后来看到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卫泯不知道她听说了多少,索性全盘托出,抱着豁出去了的心,说完整个人竟还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一颗心不再漂浮不定,疲惫感像上涨的潮水逐渐将他包围,他当是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倒在她肩上。
就这样吧。
推开他,一切到此为止。
可她没有。
后来,也许是真的累了,他沉沉地阖上了眼眸。那日阳光晴好,他在恍惚中梦到了初见的那个盛夏。
那天八中的开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