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石趁几死士围住樊长玉,扶起随元青,看了一眼前来的蓟州府兵,劝道:“世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
随元青死死盯着樊长玉,眼见那十几个死士拖不住青鬼面具的男人了,忽而抽出穆石的佩刀朝着县令杀去。
县令吓得呱唧乱叫,身上被砍了数道口子的王捕头见状忙扑过去救县令。
樊长玉哪能看着王捕头横死在自己跟前,言正又被大片大片的死士缠得脱不了身,她轮着大刀就要去挡随元青砍下的那一刀。
怎料随元青却是虚晃一招,直接弃了刀,手像藤蔓一样缠上了樊长玉握刀的手,不知怎么使的巧劲儿,樊长玉只觉整条手臂瞬间像是丧失了知觉一般,手中大刀也“哐当”落地。
“我改变主意了,你这身皮子剥掉挂城墙上怪可惜的,你随我回去给我当个侍妾吧。”
随元青一手拽着固定了鹰爪钩的绳索,一手紧拽着樊长玉,整个人大笑着从塌了一角的女墙往下一跃。
樊长玉被他扯得一个趔趄,不及稳定重心就跟着坠了下去,她下意识唤了声:“言正!”
千钧一发之际,城楼上伸出另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死死抓住了樊长玉胳膊。
哪怕带着面具,谢征周身的气息在这一刻也冷戾得吓人,他手上的长柄刀径直向着随元青抓着樊长玉的那只手砍去,力道之狠佞,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那条胳膊就能被生生削断。
随元青只得咬牙松开抓着樊长玉的那只手,凌厉的刀风却还是削断了他鬓角一缕碎发,脸上也浮现一条浅薄的血口子。
随元青抬起眼,对上青鬼面具下那凶戾的眼,心中暗自一惊。
樊长玉另一只手被谢征拽着了,有着力点了,毫不犹豫抬脚就往随元青脸上踹,嘴上还指使着谢征:“快快!砍断绳索,摔死这瘪犊子!”
连着城墙垛口的鹰爪钩应声而断,但随元青坠下时在城墙壁上踏了几脚做缓冲,又有一众亲卫拽着绳索去拉他,他落地时毫发无伤,只有半张俊脸上多了道黑乎乎的脚印。
樊长玉瞧见了不免大失所望,被谢征拎上去时,还在怨念加持:“怎么就没摔死那家伙……”
下一瞬,整个人却被裹进一个宽厚而坚实的胸膛,力道大得让她只觉自己像是被一块铁板给钳住了,碎碎念不由戛然而止。
第50章
城楼下方传来异动,远处的马蹄声也逼近,北风呼啦啦卷着城楼上残存的旌旗。
这个拥抱很短,仿佛谢征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只是为了顺势泄掉拽她起来的力道。
樊长玉尚未回过来,谢征便已松开她,声线极冷地留下一句:“待在城楼上,别下去。”
他这般交代完,自己却提着长柄刀,抓住一根系着鹰爪钩的绳索,如苍鹰低掠一般滑下了城楼。
樊长玉爬起来两手撑到女墙旁往下看,只瞧见他提着刀直追随元青而去。
造反的农人里有不少都是随元青布下的暗哨,这些人穿着和普通农人一样的服饰,在人群里乱蹿制造混乱,数千人乱糟糟站在一起,因不断蹿走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谢征前进受阻。
樊长玉站在城楼上,对随元青的动向看得分明,她指着一个方向冲谢征大喊:“那瘪犊子往西南方向跑了!”
谢征听到了樊长玉的示意,直接踩着挤做一团的农人肩头跃起,往西南方向去追随元青。
隐匿在农人中的死士见状则一窝蜂扑过来拦截谢征,谢征一刀逼退几个死士,一些死士仗着他们穿着和庄稼汉一样的补丁短褐,假装自己是农人,大喊:“这戴青鬼面具的杀人了!”
“老子又不是刚刚打上城楼的那些人!凭什么冲着老子挥刀!”
有不明就里的农人见谢征跟穿着短褐的人动手,以为他是在杀普通百姓,激愤之下也操起家伙冲过去围堵谢征。
谢征对着一群死士出招尚可凌厉,面对一群被骗上前的农人,就只能收着打,一时间被拖住不能抽身,生生让随元青被他的亲随们护送着到了人群的边缘。
二人隔着人群遥相对望,随元青望着谢征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青鬼面具下,谢征眸色冰寒。
樊长玉在城楼上前瞧见随元青用这等无赖手法脱身,也气得往女墙上招呼了一拳。
本就残破不堪的女墙,因着她那一拳,又坍塌了一小块。
樊长玉愣住,看看正刷刷往下掉泥渣的墙壁,又看看自己的手,瞥了一眼正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王捕头和县令,果断后退了好几步,离那堵墙远远的。
可千万不能摊上赔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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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元已率大军堵住了清平县城门外唯一的官道,瞧见围在城外的县民乱做一团,一时间也不知这是何情况。
眼见有着蓟州兵服的兵卒混在人群里,他苍老的眼皮往下耷了耷:“蓟州府兵怎会在此地?”
他吩咐一旁的亲卫:“打旗语让混在人群里的蓟州府兵前来。”
战场上厮杀声震天,凭喊是听不见的,攻守进退全看旗语。
得了贺敬元命令的亲卫忙取来两面小旗,对着已到了人群外围的蓟州府兵打旗语,对方瞧见了他们,却并未前来,反而十分迅速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亲卫抬眼看贺敬元:“将军,您看这……”
贺敬元沉声道:“非我蓟州府兵卒,指不定和文常去围剿的那支无番号的军队是一伙的,拿下!”
一小将忙领了几十号人马去追逃跑的随元青一行人。
混在人群里的死士则一边裹挟着农人去阻挡追击的将士,一边大喊:“官兵杀人啦!”
“官府就是没把咱们百姓的命当回事!”
“这无道朝廷,反了就反了!”
有死士趁乱捅死了几名追着随元青的将士,余下将士以为同伴是造反的百姓杀的,盛怒之下,毫不犹豫地也向着不断挡路的百姓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