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有挑衅和试探。
姜沃想起了自己的系统,她的系统会把她掌握的权力量化,然后发给她相应的权力之筹。
但现实中没有系统和数据。
天后是一直在摄政没错,但皇帝一直在,故而天后的权柄永远是居于次位的。人人都知道天后掌权,宗亲们攻讦天后,也会说‘中宫权重,宜稍抑损’。
但是……所谓的‘中宫权重’,到底有多重,其实是个模糊的概念。
甚至连天后自己,都不能够完全确定。
她握着的权力,她掌握的人,有多少完全属于她。
但反对的声音,甚至是造反的乱象,反而就像系统之于姜沃一样,实实在在称量出了天后的权柄!
对旁的帝王来说,都是先有‘名正言顺之位’,才逐渐掌握权力。就像当年的皇帝,是先登基,再逐渐从长孙太尉手中夺权。
但对武皇来说,她这一生,注定走的就是与所有帝王不同的路。
她是先证明了至高之权,才走上了至高之位。
*
现在,她们将要去一步步验证,不,是证明,天后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像是系统里一个明确的数据。
需要天下人都看到,都明白。
她们所制定的三步,全部都是围绕着此中心展开。
姜沃推开了门。
如今,她们将要走出第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
昨天写完后很累。今天这章好久才进入状态,更新的晚了!鞠躬!
算是个武皇登基路总纲吧!如正文所说,不会再拖延数年了。
第23章 第一步:自我作古
庄敬殿殿门洞开。
寒冬腊月的清晨,天色还是深黑的,地色却是白惨惨一片,是穿着丧服跪拜的群臣。
见天后步出,群臣的嚎哭声出现了极短暂的间断——
毕竟除了极少数真的在伤痛欲绝,根本关注不到外物的人(比如崔朝)外,许多朝臣那是边号啕大哭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故而殿门一响立刻发现了,注意力当即全然转到天后身上去,那嚎哭声不免顿了一息。
不过,在这极短暂的一息后,很快哭声再次震天响,而且比天后没出来前哭的更响了。
姜沃陪在天后身侧,不免感慨:人说官场人走茶凉,真的没错。
别说是官了,就算是皇帝,亦是一样:看,人才刚走,臣子们哭的多大声,都要看下一位掌权者的脸色了。
姜沃的目光再次掠过庭院之中乌压压,边哭边留天后的官员们:或许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从二圣临朝到天后摄政这许多年,已经是一场漫长的温水煮青蛙,他们方才这些潜意识的行为,已经证明了,谁才是掌权者。
是天后。
因在天后出来之前,中书令王玉已经手持遗诏站在那里了,辛相裴相亦在他左右两侧。
同时,他们心目中的皇储继承人,周王李显殷王李旦,还有两个皇孙(一个三岁,被乳母扶着勉强自己跪着,另一个更小,只能乳母抱着代跪)也已经在丧仪前列了。
按理说,宰相、遗诏、待定的皇储都在,换一个朝代,直接宰相宣诏,新帝继位就是了。谁会管皇后怎么想?这跟后宫有什么关系?
然而现在,不管是手持遗诏的宰相,还是跪在下面心急如焚的朝臣们,都很自然,也下意识地等着,等天后出来。
真正的权力无需宣之于口,而是根植于人心——
朝臣们心底已经形成了一个潜意识:天后才是摄政人,她不在,宣遗诏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小事,虽然不在她们的三步走计划中,但也算一次小小的验证。
就像……姜沃的目光落在曜初身上。
作为镇国公主,曜初的封邑更在亲王之上,且她又较周王殷王年长。故而自太子去后,凡有祭祀典仪等事,她都是站在两王之前,并不按照以往皇子公主之分,让皇子们站在东,她与太平立于西。
礼部对此……完全没有意见。许尚书他老人家这些年不好过,只求帝后公主不要给他找差使,完全不会主动去寻事。
于是今日,哪怕在朝臣心里,是定储位的日子,换句话说,是只跟皇子皇孙们有关的日子。
镇国公主依旧站在最先,也无人有异议。
习惯了。
*
庄敬殿的阶下,群臣焦急而期待的目光,没有一刻从步出殿门的天后身上挪开——
便见陪在天后身边而出的姜相,在天后耳畔说了一句话,天后侧首对她点点头,然后姜相就步下了台阶,走到了三位宰相处。
原本站在王中书令两侧的裴相和辛相,各自向两侧退开半步,让出了中间给姜相。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见风使舵,因姜相最得天后信重所以给她让位置,而是宰辅中素来就有的论资排辈,论拜相的先后资历来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