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永远了,大概只有这一次:姜相为了英国公,愿意费心周折,按照英国公的嘱托既保住其身后名,又照拂他的子孙后代。
但若将来,李敬业真被人鼓动,做出类似于越王一般的反事,宁拂英试着推测姜相的做法——
到时候姜相,应该就会选择弃卒保车,能保住英国公的凌烟阁和昭陵祭祀就够了。
到时候吴都尉再来,估计就不是来说起‘海匪事’,而是直接把李敬业当海匪剿了。
火光映在宁拂英面容上。
姜相提醒一次,示范一次就够了,接下来的事她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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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英于船上,望着不远处的登州港口。
说来,她这次‘请’李敬业去还是剿海匪,还真不完全是骗他。
因她近来确实是没空管海上事了,她正奉天后与姜相命,带着最精锐的战船候在登州港口附近。
以备若有沿海州县的叛乱,可以随机应变。
尤其是登州附近——虽说宗亲众多散于各地,但自不是每个人都有造反的心思,嫌疑有轻重之分,比如滕王李元婴,那位造反的嫌疑,就属于低档类的。
天后(根据她的小黑匣子)早圈出了十来个高危宗亲,既然有高危因素,她自然也多有防范。
其中琅琊王李冲,就位列其中。
而此时,吴英一听说琅邪王李冲,当真于博州(山东聊城)起兵造反,当时就乐了,恨不得当场烧三炷香给他:谢谢琅琊王!不用她多行船赶路了,直接从登州(山东烟台)港口登岸就是了。
自当年新罗叛乱迅速被平,之后更有刘相刘仁轨去整饬了一番辽东之地后,这几年辽东颇为风平浪静,只偶尔有小打小闹。属于平定完后,都不太好意思给朝廷打报告上报功绩的程度。
如今,吴英望着登州港口。
军功,啊不,琅琊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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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因有叛乱事,虽未至大朝会的正日子,天后依旧召集在京文武百官、宗亲勋贵于大明宫含元殿。
殿内乌压压站满了人。
天后于丹陛之上俯视群臣:“诸卿即议平叛事。”
说来,此番的两王叛乱,已然深知底细的天后,并不担忧战局——
自从先帝驾崩,天后便将周王李显殷王李旦都留在了宫里,除了先帝丧仪相关事宜外,朝臣们根本见不到两王。
两个年幼的皇孙更不必说。
反正甭管是洛阳紫微宫,还是长安大明宫、太极宫都不小,空着的院落多了。
李显的反射弧比较长,起初只以为母后令他们老老实实为父皇守孝。于是嘱咐司农寺的人好生照看他的斗鸡后,他也就不去当值了。
直到回到了长安,父皇已经归葬乾陵,母后却还不许他们出宫门,甚至没有属臣能见到他,以周王李显的脑回路,都觉出不太对了。
不过他有疑惑,就打发人去问长姐。
曜初还亲自来看了李显一回,告诫他外头朝堂纷乱,让他勿要生事,先呆在宫里。
李显应了,更令他惊喜的是,长姐还命司农寺给他送来了最心爱的几只斗鸡。
那就在宫里待着吧。
比起李显的反射弧八米长,李旦则明白的更早:从天后推迟定新君他就明白了。虽则李旦还猜不到母后居然是想做皇帝,但他明晰了母后是要自己掌权,而他们这些已经年长的皇子,会被宗亲当成逼母后还政的理由。
于是他都不用长姐来说,李旦直接把门闭的死紧,还跟王妃道委屈她了,最近这些时日可别要求见什么娘家人了,免得被宗亲们钻空子,拿他们做筏子。
王妃俱应。
别说,李旦猜的还是颇准。
这一回越王琅琊王两王起兵的时候,还真就伪造了周王李显的‘求救信’:“……为天后所幽絷,盼王等救拔于我。”
以此打出‘匡扶李唐’的旗号,还请人写了檄文,道‘天后欲移国祚于武氏’。
当然,这篇檄文就非常平平了,完全没有什么传播度。
天后闻言,‘担忧’有叛军细作会潜伏于宫中,对周王不利,便令亲卫千骑驻于周王所居的宫殿外,护卫周王。
当时还在宫里斗鸡的李显,起初听到外面的动静还出来看热闹呢,直到弄明白自己宫殿为何被‘保护’起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抱着自己的爱鸡当场痛哭。
他,他根本没有往外传信,说什么他被幽闭起来,更没有请什么他不认识的宗亲来起兵反母后啊!
而从前对储位颇有些野望,屡屡鼓动李显去争太子位的韦氏,此番也彻底被惊住或者吓住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虽然李显有这个身份,但完全无权的周王,是上不了争夺皇位牌桌的——不,也能上去,被人当成牌打。
没有切身经历,许多事便不能懂得。
直到此时,看到执刀守在外面的亲卫,看到冰冷的刀锋,韦氏才意识到她与天后之间的鸿沟:生死决于人手!她只能等天后的裁断,只要天后真的怀疑了他们,尤其是她,那要她的命,不过是天后口中轻飘飘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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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群臣议叛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