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谁醉了啊?
裴行俭迷惑起来。
不过很快,裴相的迷惑就变成了为自己的感伤——刚下朝,他就收到了大司徒自请自批的请假条。
裴行俭:……所以甭管谁醉了,也甭管发生了什么,顶班都是我呗。
*
姜握一觉睡到近黄昏时分,醒来的时候,见熟悉的身影坐在跟前。
她也未起身,只翻身抱了一个老虎状的软乎乎抱枕,然后问崔朝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年节下,鸿胪寺限定加班日,难得崔朝未入夜就到家了。
崔朝并不用问什么:只看今日上朝陛下的色,以及现在姜握的样子就可知了。
想来彼此也都可安心了。
他只是说起,昨日曜初寻他之事:“若有暇,你还是与曜初也宽宽心吧。”。
姜握听完,笑道:“果然平时看着再稳重,到底还是孩子呢。”怪不得今日下朝后,姜握原想撑着精跟曜初说几句‘武氏宗亲’的事儿,结果只见曜初刚下朝就急匆匆往蓬莱宫去了。
她索性就直接回来补眠。
“说到孩子。”崔朝端起旁边杯盏递给她:“婉儿回来了,说有一道公文难以斟酌,在书房等你。”
姜握坐起来:“难得,还有王相不能给她解答的公文?”
如今,姜握回想他们养过的孩子,都好似‘狡兔三窟’的小兔子——
曜初当年是大半住在姜宅,小半住在宫里,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三处都算是家。
婉儿也差不多。因打小就是太平的伴读,也是宫里和家里来回住,后来太平有了公主府,她做长史官的时候自然就住在那里。
等她们入朝后,更是在不只一个署衙里走动……
于是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很多时候姜握也根本不知道,这些兔宝宝们究竟在哪个‘窟’里。
主打一个随缘。
*
姜握来到书房的时候,就见婉儿正在桌案一侧写字。
哪怕她不在,婉儿还是习惯坐在书桌侧面。
“师父。”
见姜握进门,婉儿起身相迎,先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才道:“晨起我见师父困倦的很,如今才好了。”
师徒两人边闲聊边走向案前。
姜握原还在想,如今能难住婉儿的公文是什么?莫不是高数?
那……她也不想做。
要是数学题的话,就让婉儿去问李师父吧。
姜握在内心愉快地决定了,然后看到了案上的公文——
《武氏宗亲处置预案》
姜握:……
她拿起来翻了翻,里面是流放各地的武氏宗亲名单——在中书省当值的好处就是,各种的公文奏报都能看到,估计婉儿今日下了朝,就去扒拉‘武氏族谱’去了。
这孩子,哪里是来‘请教’她,是来通过她的反应,推测陛下心意的。
姜握随手取了一支新笔,在桌上一点一点道:“你这预案做的倒是早。”
眼前弟子乖乖巧巧道:“师父教的,有备无患。”
婉儿的眉目秀美如坠着着露水的梨花,让人面对她的时候,从不忍大声说话,恐惊了此清雨梨花之景。
此时婉儿腮上甚至还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梨涡,如谈起诗文一般轻声细语:“毕竟不管那些武氏宗亲为人如何,只要他们回来,只要他们出现在这都和朝堂……”
“就会妨碍到公主和镇国公主。”
婉儿看的清楚明白——
圣皇帝于子嗣中,更青睐镇国公主,其实明眼的朝臣都看得出来。但并不是每个看出来的朝臣,都会附和陛下之意,去追随镇国公主。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朝臣们选择支持的储君,真正会去考量(尤其是全心全意考量)这个储君对国有多好的臣子,还是少。
大部分朝臣还是会考虑,这个储君对自己(以及家族)好不好,有没有利!
镇国公主,若她为储君,为了坐稳她的位置,自然会更信任她带出来的女官、以及未来上阳宫女校里走出来的,天然就带着她这位‘副校长’烙印的学子。
于是,对许多‘正常朝臣’来说,顺着皇帝的青睐去支持镇国公主,是没什么好处的。
倒是去烧如今在皇帝眼里的冷灶,从各方面来说,说不定都更有利益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