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狄琚用手指比了一个可观的厚度。
裴行俭:懂了,原来夫人关心的是火铳的安危。
库狄琚又继续交代道:“尤其是第二代火铳,陛下说了,只与你批十支。你自己与亲卫试一试就罢了。”
虽不至于‘过于先进不便展示’,但陛下的意思,暂时没必要将第二代火铳也拿出来用。
让裴行俭带走几支,也是因北地严寒,温度与气候都与京城的差异很大,带去看看火铳有无异常。
裴行俭眼睛一亮:“好!”
他见过一次第二代火铳,与之前两代的铜铁为主的火铳不同,第二代火铳中的机括多用精钢。
钢铁钢铁,其实钢,也是一种铁——只有碳含量为0.2%~2.%的铁合金才能称得上“钢”。
但在合适的高炉诞生前,只能炼出高碳含量的铁(倍于2.%),于是不能成为标准生产用铁,只能称之为生铁。
生铁不耐弯折和拉伸,所以别说不能做建筑桥梁,就连做菜刀都差一点:现代优质耐用的厨房刀具碳含量大概是0.75%。
当然有坏处也有好处,生铁熔点低,硬而耐磨,倒是比较好熔化,然后去做锅、管状材质、炼钢的原材料等用。
总之,正如九年前,裴行俭问起姜握,这火铳的造价高不高时,姜握回答的:“成本还有很大下降空间。”
正是指,在高炉和贝塞麦转炉炼钢法出现之前,炼钢一直是缓慢、昂贵的事情。
说起来,贝塞麦转炉炼钢法,虽然是9世纪才由贝塞麦取得的专利,但具历史的考据,早在十一世纪,华夏也出现过现代高炉的前身,即葫芦形状的炼钢竖炉,上端设计有炉身角,防止热量散发,提高炼炉的熔点上限。
也就是宋朝的发明。
于是站在这座宋代就出现过的‘高炉’前,姜握实在是有一点迷惑。
这么看,宋朝的武力科技(火药+炼钢)都是毫无疑问的世界顶流,那,到底是怎么了呢?
不过历史已成过去,而姜握这边的时间线,更是已经扭曲起来,且很有扭成美味麻花的趋势。
姜握也就不再想宋朝的问题。
*
库狄琚嘱咐完,裴行俭也认真回答道:“好,我知道了,必会好生带着火铳营。”
其实原本,圣皇帝令他带上秘密训练的火铳营一起出征时,裴行俭第一反应是没必要。
虽说四夷多年未作乱,看起来各自老老实实,甚至去岁明堂建成后,以波斯国大酋长阿罗憾(波斯等国极为期待圣皇帝肯帮他们抵挡大食国的压力)还一起凑钱捐款,要给圣皇帝立一座天枢纪讼功德。
看似四夷宾服,但不代表朝中对他们就放弃了戒备。
这些年,边境将领也源源不断把周边四夷的变动传入京中——中原之地在变,四夷列国自然也在发展或是衰落,有的部落消亡,有的部落吞并扩张。
而扩张的部落总是难免膨胀,有觊觎中原之心。
比如说后突厥。
但怎么说呢,若是朝廷情报精准(这点裴行俭还是有信心的,军事学院有专门情报专业),如今后突厥的实力与本朝还是相差悬殊的。
而且后突厥是攻方,灵州重城是守方,裴行俭觉得真用不到火铳,火药就足够了。
在他看来,火铳可以当成秘密武器,以后有大战再用。(后突厥:?你在看不起谁?)
因此裴行俭曾去回禀过皇帝:一旦拿出来用过一次,以后就很难看到敌军对着火铳不知是何物,只当是普通铁管子,然后毫不在意对着铳口冲上来的大好局面了。
圣皇帝自然也考虑过这件事,也曾与姜握与李文成都商议过。
但最终还是决定:九年了,与其一直将火铳以及专门训练的火铳营珍藏密敛,等待所谓‘出其不意’之战。
不如将其投入实战,去获得宝贵的实战数据。
并且,火铳拿出来用了也无妨,将来还会有‘出其不意’之兵器,实不必将已经研发多年的初代、二代火铳再只保留在城建署和军事学校的训练营中。
裴行俭对城建署的研发工作不是很了解。
但听陛下这意思,还有‘过于先进不便展示’的军械,他就安心了,非常愉快接受带着火铳营出发的命令——
这可是火铳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他也甚为期待火铳营的实战效果。
只是,见到库狄琚比量了厚度可观的‘观察报告’要求,裴行俭不由道:“火铳营内不就配备有研究员以及数据记录员吗?”他要指挥作战,还要写这么厚的报告……
库狄琚道:“他们记录的是武器性能,你却是从指挥的角度来写报告。”
“我知道军情如火,让你直接写这么厚的报告,是有些难为人了。这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底稿,里面很多条目,你只需要‘打勾’或者是标注‘是否’就可以了。”
说着递上一本厚度可观的‘火铳营参战详报’。
裴行俭:哦,怪不得刚刚夫人把报告的厚度比量的那么精准。
“可别丢了。”
“放心。”
于是刚卸任宰相,就新任行军大总管的裴行俭,很快就带着这份厚厚的待填报告,以及火铳营出发奔赴灵州了。
说起来,火铳营这个名字是直接命名到火铳上,库狄琚曾提出过要不要隐去火铳之名,叫‘火机营’或是‘火器营’?
火器营还罢了,但火机营,姜握当时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火鸡’,然后就不可抑制歪到了子弟兵拎着鸡慰问百姓的画面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