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丘生转过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淡淡的色。他把我拉到路牙子边,从怀里掏出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铝饭盒。
我一摸,滚热,问,啥啊?
红烧肉,他说。
我愣了一下,你们技校食堂的?
嗯,给你的,他说。
那你吃啥啊?
我吃过了。
他拉开我蓝白校服的拉链,往里面看了一眼,我穿了一件秋衣一件毛衣。朱丘生皱了皱眉,说,明天把你那羽绒背心穿里头,怪冷的。
说完,把饭盒往我怀里一送,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
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全班都知道我有个经常给我送饭的“酷哥”。被食堂折磨的狗模狗样的同学们忍不住,回家抱怨了几句,朱丘生成功成了“别人家的家长”。
其实他只比我大一岁零一个月,不算很多。
朱丘生引领了风尚,好多家长中午过来送饭,校门口成了“集中探监地点”。但朱丘生比这些家长厉害得多,他后来居然有了自由出入监狱的门路。
那是个晚自习下课后的夜晚,我们宿舍六个兄弟学习完正头昏脑胀,拖着死狗一样的身子骨在寝室里收拾,突然听见窗户“邦”地一声。
大家吓了一跳。罗明正巧站在窗边,他往下瞅了一眼,说,啥都没有啊。
然后又是嚓得一下,石子几乎挨着他的脑门子过。
擦!所有人都被吓着了,鬼哭狼嚎地叫,闹鬼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惊慌,石头打人这事让我觉得有点熟悉,大脑自动联想了某个弹珠高手。我朝五个兔崽子一挥手,说你们别怕,我下去看看。
别别别,他们说,危险!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说,你们的爸爸我为了唯物主义和宿舍的幸福,拼了!
我从一楼开窗的打水间翻了出去,顺着校园外侧的围栏往前遛,大概走了十几步就看见了一块儿衣服上的反光条子。
我站定,小声说,您老还不出来,是让我对个暗号?学三声布谷鸟叫?
朱丘生抬起头,好像还挺意外的,问,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除了你还有谁,偷鸡摸狗。老实交代,干什么来了?
朱丘生摸出个纸包,说,烧鸡。
送宵夜的?给我?我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