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质博物馆出来后,叶鸣弦笑问孟砚青:“饿了吗?”
孟砚青笑望着叶鸣弦:“饿了,你请我?”
她的态度比起之前亲昵而随意,他微怔了下,看了她很长的一眼,才道:“当然。”
叶鸣弦:“想吃什么?”
孟砚青笑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卖肉丁馒头的?”
叶鸣弦听这话,心一动,再说不得什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笑望着他:“这家店早没了,是吗?”
叶鸣弦喉结滑动,嘴颤了颤,才道:“在,前些年公私合营了,一直都在,只不过生意冷清了吧,可能再过几年就关门了。”
孟砚青:“那趁着还在,你请我吃吧。”
叶鸣弦视线一直落在孟砚青眼睛上,他开口,用很轻的声音问道:“只是很小的门帘,你想吃?”
孟砚青:“嗯,想尝尝。”
叶鸣弦望着她,沉默了很久,显然他意识到了。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哽意:“好,我请你吃。”
第53章 门洞下的男人
孟砚青颔首。
当下两个人过去那家店,那家店就开在老胡同一处四合院里,进去四合院便看到码放整齐的大白菜,还有简易的乒乓球台子,饭店只挂了一个半新不旧的厚棉帘,台阶旁边烧着白炉子,炉子上坐着的大洋铁壶冒着白汽,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叶鸣弦带了孟砚青进去餐馆内,一个肩膀上搭了白手巾的伙计看到他们,便招呼他们坐,桌子是有些年月的,不过好在擦得还算干净。
叶鸣弦让孟砚青点,孟砚青点了肉丁馒头,还点了时令凉拌,以及百合莲子粥等。
饭菜很快上来了,非常地道的味道。
孟砚青一口一口,吃得很慢,也很认真,仔仔细细地品尝着每一口的滋味。
十七岁那年,叶鸣弦说要请她吃肉丁馒头,不过她没什么兴趣,转头和陆绪章跑到香山去玩,两个人玩得很疯,那晚就干脆住在香山脚下的院子了。
她和陆绪章骨子里都有放浪形骸的一面,碰在一起就是瞎闹,但是叶鸣弦不一样,他很认真。
年轻时候爱玩,追求者也多,叶鸣弦对她来说是世交家的好哥哥,是非常重视的朋友,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毕竟那个时候她身边围着的男人太多了。
在她和陆绪章把该尝试的都尝试过一遍时,他估计正规规矩矩地看他的英文资料。
就算要请她吃饭,也是她不太看得上的肉丁馒头。
肉丁馒头,有什么意思呢,一点不浪漫,透着一股子土味儿。
只是如今,到底经历了许多,于是在这么一个微凉的傍晚,她和这个男人来到这偏僻的小院,品尝这十七岁时候未曾品尝过的滋味,竟品出了上一世不曾有的恬淡和美好。
显然,从她在地质博物馆侃侃而谈时,叶鸣弦彻底确认了她的身份,而她提起肉丁馒头,几乎等于向他坦诚了。
只是两个人默契地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后,天已经暗了,叶鸣弦送她回去。
下了电车后,两个人走在街道上,胡同里木头电线杆上的电灯泡亮了,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青石板路不平,偶尔也有小孩子骑着自行车经过,他们还不太会骑,就用腿从横梁下掏进去骑,咯噔咯噔地在这狭窄的胡同飞驰而过。
叶鸣弦体贴地护着孟砚青,抬起手虚护着她。
孟砚青抿唇笑了:“谢谢你。”
叶鸣弦:“应该的。”
孟砚青:“其实今天我很高兴,去了地质博物馆,竟然认识了地质学院的院长,我正想考他们学校呢。”
叶鸣弦笑得格外温和:“是你自己优秀,你这样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孟砚青笑叹:“不是我优秀,我不过是说几句现成话罢了。”
叶鸣弦听这个,倒也明白。
民国时候孟家是珠宝世家,孟家主事人颇有远见,送了家族子女留洋海外,学珠宝设计学西方理念,但也学地质学矿物分析学,这都是图个将来。
当时地质学方面最优秀的一位是孟以劻,英国留学归来的——后来地质博物馆筹办时,就请了他做顾问。
这位孟以劻按照辈分是孟砚青的叔祖爷爷,他是收藏大家,对矿物学也颇有研究,至于翡翠方面,他更是中国研究翡翠的先驱。
只可惜,这位孟大学者许多开天下之先的研究成果如今几乎被遗忘了。
显然孟砚青对翡翠的了解源于这位祖辈了。
但是住在广外的这个孟砚青是不可能获取那些资源的,孟以劻的藏书和笔记应该都留给了以前的那个孟砚青。
所以孟砚青几乎相当于向他坦诚了。
叶鸣弦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孟砚青问:“叶先生,你还没结婚,是吧?”
叶鸣弦显然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是。”
他顿了顿,又道:“也没什么在谈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