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内心喷薄着怒意,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甚至苍白如纸的脸上都露出了半分薄红。
捏紧了手里的木簪,转过头来瞪向了墨燚,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呆愣住。
父亲突然离世,对于白凛来说本来就是一件沉痛的事。谁知道,大伯竟然会如此没有人性,在他重病的时候,侵占了家产。
他却连走出屋子找人申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自己的房里,像个废人一般。甚至,还因为缺食,少药,身体每况愈下。
白凛本以为,最差也不过如此,过阵子,大伯他们一家就会动要把自己赶出去的心思。他却也从没放弃希望,只盼望身体好一些,便去参加院试,完成父亲的遗愿,入朝为官。
他信以自己的才华和实力,前途绝对不止于此。
却没想到,现实竟然更为残酷,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可他们竟然为了贪图那一点儿彩礼的银子,让自己替堂妹出嫁,成了墨家的男妻。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自古还没听说哪个男妻可以入仕的,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啊!白凛哪里能不恨!
只恨不得现在就能好起来,回到白家同大伯他们同归于尽。然而,他现在却只能缠绵于床榻,就连下个床都要废大半的力气。
唯一让他松一口气的是,醒来后并没有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傻子,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夫君’。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庆幸,门口就传来了动静。侧头扫过门口的影子,便预感到,这次来的,怕就是那个自己还没见过的人。
白凛瞬间紧张了起来,虽然对方是个傻子,但毕竟也是个成年男子,这俩日不在,指不定被教导了一些什么。
就算他是个病人,也记得自己是人家花钱娶回家来的,可不只是为了当个摆设。
想到这里,白凛努力的坐起身来,摘下头顶的木簪,握在了手里。
若是对方想要趁着自己病重无力反抗,强迫欺辱于他,白凛也只能做好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谁知道,那傻子却是来送药,还转了几圈似乎并没有什么企图的模样。
可还没等白凛放松下来,对方竟然就突然亲了他一口。
这登徒子!
白凛心头一紧,捏紧了手里的木簪,就打算豁出去,谁知道一转头,却撞见了一对无比清澈的眼眸。
对面的少年人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皓齿明眸,双唇殷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写满了关切。
他还用清亮好听的嗓音对着他软软的求着,求他不要生气。
一瞬间就被晃了,白凛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们的村子虽然相邻,彼此却从未见过面。他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对方是个痴傻的,却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人竟是这样的好颜色!
若是今日身份颠倒,就是让自己娶这样一个人做男妻,他怕是也会愿意……
刚想到这里,男人便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不应该,怎么的轻易的就被美色迷了眼。
还是努力的让自己警惕道:“你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哄你高兴。”
墨燚讷讷的说着,都不敢大声,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伴侣就被吓到了。
还特意指了指桌子上的药碗,双手交握着,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的伴侣,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坏人。
心里也有点儿暗暗后悔,不应该上来就亲。看对方那模样,自己似乎惹他生气了。
“哪有你这样哄别人高兴的。”
白凛听了他说的话,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难不成,他曾经还这样亲过别人来哄人高兴?
“可是,你又不是别人。”
墨燚嘟囔了一句,就赶忙了住了嘴。
男人看他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见对方又把药碗端了过来,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上,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好像很怕他似的,心里竟然还有些怜惜。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
却见对方好似看不出现在的光景似的,见自己拉了嘴角,便以为自己是真的笑了似的,脸上也跟着露出傻笑来,便又把那句本想打算讽刺出口的几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给咽了回去。
唉,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白凛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灌入了喉咙,男人的眉头却连皱都没皱一下,好似只是喝了一碗清水似的。
墨燚心里暗暗佩服,觉得自家伴侣真是厉害。他五感敏锐,就手里这药,他光失望闻着就知道不好喝,对方却能面不改色的灌进去。
等接过了空碗放回桌子之后,又赶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芝麻糖来递了过去。这糖,还是墨桉桉回房间绣帕子之前悄悄塞给他的。
被油纸包裹着的小小糖块被放在手心里,举在自己的面前。
白凛看着这糖,又看了看面前的傻子,见对方又把掌心向着他的方向让了让,一副他不吃就不罢休的模样。
拿过来,拨开糖纸吃到了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