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 花芽没让王天柱给钱。她掏兜翻出装有工资的信封。一个月二十二元钱, 每个月初发的。
至于补贴十元,是按季度发, 这个月还没有。
她把信封的二十二元工资拿出来,王天柱“嚯”了一声。不为别的,花芽居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小沓的大团结,少说两百元。
王天柱赶紧挡在她前面,问她:“你贪污啦?”
花芽推了他一把,看到信封后面顾听澜的留言:花完回家。
王天柱“啧啧”两声,跟花芽说:“花不完咱都别回家了。”
花芽抽出两张大团结,然后把信封揣到兜里拍了拍。她小心地往两旁看了看,一转头见到笑呵呵望着他俩的馄饨大爷。
馄饨大爷一脸慈爱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不知道你有钱啊,你左边的兜浅不浅啊?”
花芽冲上去想要呼他。
王天柱拦着花芽说:“爷爷逗你,你怎么什么事都当真呢。”
花芽挠挠头,瞅了馄饨大爷一眼,跟差点受惊的大爷说:“我也逗你玩呢,谁真能跟老人家动手啊,哈哈哈。”
王天柱板着脸从兜里掏出五毛钱给馄饨大爷,拉着花芽走了。
“我真是逗他玩的。”花芽走在路上还在解释:“我怎么可能真揍一个老爷子啊。”
王天柱说:“以后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跟你开玩笑太吓人。你都不知道你刚才一抬手,掌风都出来了。要不是跟你熟,我也得被吓到。”
花芽觉得没意思:“那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爸可比你厉害多了,就算我真呼过去,他都没事。”
王天柱冷笑:“那你也太不懂男人了。”
花芽也冷笑,大言不惭道:“谁说不懂?我要是不懂能把你爸的心抓的紧登登的?”
王天柱一语中的:“你那是姜太公钓鱼,我爸就是上钩的那条鱼。你就算没钩子,站在岸边招招手,他都能鲤鱼跃龙门找你去。”
“嗐。”花芽被说的不好意思,总结了一句:“那不也是咱的魅力嘛。”
王天柱小声嘀咕说:“有没有可能,我爸,瞎?”
花芽脸垮下来,把小拳头杵到王天柱面前晃了晃,王天柱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妈妈,最深爱的妈妈,我错了。”
他跟顾听澜做父子交谈的时候,便宜爹把他带到英雄碑后面,指着远处百米高的悬崖明显被人为锤断的一块坚硬的山岩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弄的么?”
王天柱不知道,猜测:“雷劈的?”
“男人不要太天真。”顾听澜说:“你妈徒手爬上来,想要挂东西挂不上,轻轻用手锤的一个豁儿。”
王天柱石化。
顾听澜又问:“你要是惹你妈生气,你的肋骨是什么下场知道么?”
王天柱做了个掰东西的动作,便宜父子俩心照不宣,离开教育现场。
花芽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两人维持着表面友善一整天都在逛吃逛吃。
到了太阳要下山,花芽与王天柱玩够了准备回家,惊讶地发现过来的路上与回去的路上商贩似乎换了一拨人。
卖吃喝的少了,点元宵灯的多了。
王天柱还跟天天约着与其他孩子们比一比谁的灯厉害,原本着急想要回去,见到眼前的场景脚挪不动了。
大禹岛上出狠人,狠人不光在03,还在民间。
不知谁搞了个围屏出来,硬木头做的长方形的框架,一寸多高,半尺的宽度。上面铺的是绢布,绢布上用较好的工笔画出三国演义的人物。也不碍人物多,一个个描画的栩栩如生。专门在灯节的时候拿出来。
一堂围屏五六十幅,占着极大的空间。围屏后面点着蜡烛。就像是大型的连环画,挤着层层叠叠的人看屏。
等过半个小时,《三国演义》的围屏被换下去,《封榜》的围屏换了上来。
《封榜》一出来,还没换完,看屏的人顿时少了许多。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可是牛鬼蛇啊。
岛外面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但凡沾到一点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有的人家祖坟被刨、家庙被拆,这还是小场面。
一些大型的佛道庙宇,不管是上天入地在哪里,原是多么庄重的地方,全都给你破坏掉。谁要是拦着,谁就还有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和旧习惯。
这么一大顶的高帽扣下来,别说被刨祖坟了,恨不得自己把祖坟给扒了。
他们惊慌失措之际,巡逻的军人们整队从围屏前经过,大檐帽、军大衣,目不斜视,靴子发出坚韧的声响。
有的人机敏,觉出味道来了,赶紧跟围屏边站着的摊主说:“快把《封榜》换上,部队不管咱们咧!”
王天柱跟人群挤在一起,他不知道岛外的世界闹成什么样,小声跟花芽说:“为什么要管?”
花芽眼睛笑的弯弯的:“没什么好管的,所以就不管啦。”
旁边带着孩子的大姐也说:“就是嘛,有什么好管的。要是真要追管起来,年都别过了,反正也是个封建风俗。”
其他人都点头称叹,有的刚来大禹岛不久的人跟旁边的朋友后悔:“要知道岛上这么仁和,我就该把家里人全都接过来。总比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好。多亏顾团长管理的好,现在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怕。”
“是啊,他还带着兵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给救了,在雪里没日没夜的挖了两天。真不知道他要是不在,我们村子里的人能活下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