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挨了亲爹痛揍的朋友登门,李钦载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
厨房里的羊肉差不多腌入味了,李钦载命厨子在后院寻了个幽静的空地,摆上烤架,又命人取来葡萄酿和三勒浆。
烧烤配冰葡萄酿安排起来。
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串撒上小茴香,再来一杯冰爽的葡萄酿,一口入魂。
李钦载嘴角泛油,发出满足的轻叹。
终于找到了几分前世的味道,是这个味儿。
美中不足的是酒差点意思,葡萄酿喝进嘴里跟前世的葡萄果汁差不多,这年头酿啤酒难度太高了,李钦载懒得钻研,将就算了。
薛讷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李钦载了,二人可是自小认识的好友,为何近日的李钦载越来越高深莫测,而且莫名其妙多了一身本事?
除了眼下风靡长安的驻颜膏,薛讷还知道李钦载造了一种很厉害的强弓。
前日他父亲薛仁贵从军器监领了出来,特意领了部曲去城外试射,结果非常令人吃惊。
那张名叫臂弓的强弓居然能将射程翻倍,薛仁贵一箭射出了两百步外,还射中了靶心。
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为何突然多了这般鬼莫测般的本事?
薛讷此刻眼里的李钦载很陌生,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李钦载浑然不知薛讷心中不断翻涌的思绪。
他在认真地烤着肉串。
一支支肉串在烤架上翻滚,李钦载情平静地刷着调料,他的动作很沉稳,表情也很平淡,好像一位得道高僧翻阅经卷,人间的吵闹与他无关。
明明是在吃肉喝酒,做着世上最俗的事,可薛讷眼里的李钦载,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素淡宁静的禅意。
“景初兄,白玉飞马一事后,你的变化太大了。”薛讷忍不住感叹。
李钦载笑了笑,道:“从劫难里爬出来,终归会有些变化的,比以前活得更通透了而已。”
薛讷才十四五岁,他的年纪理解不了活了两辈子的人的话。
“何谓‘通透’?”
“通透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打扰别人,别人最好也别打扰自己,像个孤独的废物,避开人生所有的麻烦,安安静静,吃吃喝喝,过完一辈子。”
薛讷不解道:“景初兄,我读书少,你莫骗我。这叫‘通透’?这根本是天煞孤星,孤独终老呀。”
李钦载笑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对薛讷来说,他的理解能力只能到这一层了,有过人生阅历的人才会懂。
李钦载愿意选择孤独,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太陌生。
直至今日,他仍像个冷静的旁观者,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身体无法超然物外,可心理上却始终无法融入。
一个习惯了手机电脑汽车高铁的现代人,骤然来到这个落后千年的世界里,若真那么容易融入进去,心未免太大了。
薛讷若有所思,忽然猛地一拍大腿:“说到麻烦……景初兄最近最好莫出门。”
“为何?”
“因为你有麻烦了。”
“你的叙事方式最好一口气说完,不然我会忍不住拿肉串的竹签捅你。”
薛讷干笑两声,随即认真地道:“景初兄最近莫出门,长安城很多权贵子弟放话出来,他们都要揍你。”
李钦载愕然:“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