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活动着肥脖,苦笑道:“下官……只是拾李县侯之牙慧罢了,听说李钦载抢掠吐谷浑部落的牛羊和少女,牛羊犒军,少女们则送到凉州城发卖,下官也学李县侯,干了两回,小发一笔。”
“贩卖人口,不怕被雷噼吗?”
宋森一滞,要噼也该先噼你吧?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道:“下官觉得自己在做善事,吐谷浑深陷战乱,各部落都难以活下去了,尤其是苏大将军率部进入吐谷浑后,咱们王师每天杀的人可是成千上万。”
“被杀的那些人里,谁是真正的反抗者,谁是无辜者,战乱之下,谁还管这个,杀了也就杀了。不瞒李县侯,吐谷浑部落的少女们都是求着下官把她们卖出去,卖给主家还能有条活路,若仍留在部落,迟早是死路。”
李钦载点头,他认同宋森的说法。
自由与生命之间二选一,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自由而甘愿选择死亡,好死不如赖活着,为奴为婢是为了生存。
只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理解人们为了活下去有多努力。
宋森接着说起了正事。
“听说李县侯要查景教,下官这两日派人查了查,呃,下官多嘴问一句,您是否与景教有了仇怨?”
李钦载摇头:“不算仇怨,揍了景教几个小泼皮而已。”
宋森松了口气,笑道:“没有仇怨就好,揍几个小泼皮没事。景教的水深得很,下官担心李县侯陷进泥沼里。”
李钦载皱眉:“景教多大的能耐,我是天子钦封的县侯,难道还惹不起他们?”
宋森犹豫了一下,道:“李县侯莫怪下官说话耿直,您还真惹不起景教。”
李钦载终于吃惊了:“为啥?”
宋森叹了口气:“下官换个说法,您敢惹佛家和道家吗?”
这个发自灵魂的问题令李钦载毫不犹豫认怂:“惹不起惹不起。”
佛教和道教,无论外来的还是本土的,在大唐都拥有无数信徒,当今天子都不敢惹,李钦载何德何能敢捅天?
宋森两手一摊,道:“那就对了,您惹不起佛家和道家,景教您同样也惹不起,跟权力地位大小无关。”
“人家的信徒多,收买人心的手段也高明,随便一声令下,那些信徒为了他们的,可不会管你身份地位多高,他们是真敢跟你拼命的。”
宋森的实话有点难听,李钦载听得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强忍住了。
“我听说景教在大唐布教的手段下作,而且为了捞钱啥下三滥的事都敢干,朝中君臣对他们的印象很坏,难道还惹不得他们吗?”
宋森苦笑道:“还是那句话,不管朝中君臣对景教如何看法,他们在民间的信徒多。”
“天子为了安抚民心,也断不会轻易对景教动手,毕竟,他们当初可是太宗先帝和房玄龄宰相亲自出城将他们请进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