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没再理他,而是转望向魏真宰,道:“你是国子监生,也是今科的考生,你要做的是专心向学,而不是与别人争执无谓之事,寒门求学本已不易,将大好光阴浪费在这种事上,不觉得辜负父母和自己吗?”
魏真宰躬身道:“学生知错,多谢李县侯点拨。”
李钦载顿了顿,又道:“科举自隋而始,自我朝而兴,世上的事没有一蹴而就者。”
“你想要公正,朝廷也有人在为‘公正’二字而奔走,事情终归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心怀希望,提升自己,老天终不会辜负苦心人。”
魏真宰长揖道:“学生受教了。但学生听说如今长安城有许多不好的流言,说今科取士仍如往年一般,只取世家子弟,许多寒门学子心灰意冷,已收拾了行装回乡了……”
李钦载沉默片刻,道:“机会终归是留给那些心怀希望不肯放弃的人的,人生在世,每一道劫关都需要自己去渡,那些提前离开的人,只能说心志不坚,渡不了这一道劫关,怨不得旁人。”
拍了拍魏真宰的肩,李钦载转身离去。
魏真宰盯着李钦载的背影,突然大声道:“李县侯,学生名叫魏真宰,今科的进士,必有学生的名字,金榜题名之时,学生再拜会李县侯。”
李钦载转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好,我记住你了,寒舍已备美酒,等你金榜题名,与尔畅饮。”
魏真宰再次长揖一礼,随即扭头盯着袁公望,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今科的应试,我一定会高中,我不信命!”
袁公望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天道岂可违?不信命终归还是要认命。我们千百年积蕴,无数族人先辈之所累,凭什么给你们寒门子弟让道?”
魏真宰咬牙道:“天道在争,而不在和。今日的寒门,未尝不是明日的郡望,你我拭目以待!”
…………
李钦载回到英国公府,进后院首先拜见了爹娘。
李思文如今被调回长安任吏部侍郎,每天都要在官署理政,家里只有母亲崔氏。
李钦载进门后,赫然见崔氏正坐在屋子里,而她的身前,李思文的妾室赵道蕴正毕恭毕敬地站着。
崔氏面无表情,正跟赵道蕴说着府里的进项开支事宜,崔氏每说一句,赵道蕴便恭敬地应是,无论态度还是表现,都无可挑剔。
见李钦载进来,崔氏终于露出了笑容,而赵道蕴也与李钦载招呼了一声,李钦载不咸不澹地笑了笑,赵道蕴识趣地告退。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备些你爱吃的菜。”
崔氏慈爱地掸着李钦载的肩,明明身上的衣裳干净得很,可崔氏还是不停地做着掸灰的动作,好像儿子在外面的泥地里刚打过滚回来似的。
李钦载微微屈膝,刻意将身子矮了一截,方便崔氏能够得着他的肩。
“孩儿回自己家何必提前说,家里有啥便吃啥呗,娘若觉得家里厨子做的菜不地道,孩儿亲自下厨给您做几个菜如何?”
崔氏笑道:“我儿已是县侯了,千金之躯哪有亲自下厨的道理,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孩儿这是在爹娘面前尽孝,谁敢笑话孩儿半夜就把他家房子点了。”
崔氏气得狠狠拧了他一记:“又说混账话!这些年你都点过多少房子了?”
李钦载仿佛受到莫大的冤枉:“除了太原王家,吐蕃大营,还有我那老丈人滕王府,孩儿还点过谁家房子?娘不可冤枉孩儿,我一直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