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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丧礼进行了七日,举丧的不仅是东宫,整个长安都是满城缟素。
天子下旨,太子李弘薨逝,是为国丧,大唐举国怀悲,一年内禁歌舞,禁娱乐,朝野禁婚礼,禁一切带欢乐性质的庆祝活动。
李治怀着悲痛的心情,亲笔写下一篇《睿德记》,以缅怀太子李弘,以“慈惠爱亲,死不忘君”来总结李弘生平仁孝品行。
同时李治还下旨,追尊太子李弘为“孝敬皇帝”,葬于恭陵。
这是大唐立国以来父亲追封儿子为皇帝的首例,足可见李治对李弘是何等的宠爱。
七日后,东宫丧礼结束,李治武后与朝臣们送李弘的棺椁进了恭陵。
看着恭陵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李治和武后泪如雨下,父子终于彻底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君臣回到长安城,李钦载送还鱼符,交卸了禁军兵权,终于回到了国公府。
接连七日没回家,每天都睡在东宫,醒来便披甲巡弋宫闱,累了就躺下,这几日过得实在太劳累了。
国公府也是一片缟素,府里主仆腰间都系着素带,院子里气氛沉闷,没人敢高声笑闹,一股低气压弥漫国公府周围。
李钦载叹了口气,毕竟是国丧,在这个讲究礼法的年代,重要人物的去世,民间都必须遵守举丧的规矩,否则便是大罪。
回到国公府后,李钦载径自去了后院,在李勣的书房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执笔着墨,写下一封书信,叫吴管家派人送到裴行俭府上。
这几日忙着治丧,朝臣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李治添堵,于是李钦载杀裴居贤一事,居然都没人提起半句。
如今丧礼已毕,朝堂开始恢复正常运转,那么暴风雨也即将来临。
李钦载杀裴居贤,事情说不大不大,论道理的话,李钦载当然也占足了理。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有的人信奉拳头和势力,像千年后的老美一样,道理这东西,只有在老美自己占了理的情况下才会斯斯文文地讲。
若是没占住道理,那也无妨,航母开出来走两步,用大炮的射程告诉世人,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一管洗衣粉就能灭人家的国,这是什么道理?
李钦载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杀了裴居贤后,可以想象河东裴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太子妃的叔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样一个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东宫宫门外,河东裴氏怎能不追究?
李钦载不在乎河东裴氏寻仇,也不在乎接下来裴氏会拉帮结派上疏参劾他。
他在乎的是裴行俭的态度。
毕竟是未来的大唐宰相,而且历史上颇有官声美誉,当年与李钦载更并肩战斗的袍泽之情,李钦载可以不理会别人,但不能不在乎裴行俭的感受。
一封书信递出去,李钦载身心彻底放松,然后倒头就睡,睡他个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