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问,黄忠全咬死了就知道这么多,不肯再透露了,没法子,他只能冒险来找趟阿愿,而且今晚是皇帝第一次见姐姐,他必须要知道情况。
“大人,你是怎么进来的?”春愿觉得很怪,一靠近他就犯困,她很喜欢摸他小腹一块块凹凸不平,紧实又有力,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唐慎钰手自然地搁在她后臀:“陛下跟前的黄公公无意间透露了句,你现在住在沉香斋里,七年前我参与过处理逆王案,跟着来查封淮南王府,对这里还算是熟,而且你们府里的守卫并不森严,摸进来很容易,我在房顶蹲守了小半个时辰,确认这院子里的人都熟睡后,这才来找你。”
说着,唐慎钰悄声问:“今晚发生什么事了,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春愿也没隐瞒,将今晚说的话、做的事都告诉了唐慎钰,独独跳过宗吉问她周予安表现如何,她含羞带怯回复的那段话。
唐慎钰一边听着,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他敏锐地抓住阿愿话里的漏洞,“没有道理陛下只问我表现得如何,却不问予安。明明我和予安都在留芳县,说什么他都要捎带着问一句,阿愿!”
唐慎钰已经捏住拳头,忍住火气,重重地吻了下春愿的唇,竟带了几分求:“好人,这时候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小姐把你托付给我,咱俩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不带相互隐瞒的。”
春愿撇撇嘴:“我就是按照你在船舱嘱咐的说的啊,我说你救了我好几次。”
“予安呢?”唐慎钰紧张得问。
春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他也不错,虽然一开始很鄙视我,但后头误会解开了,他就待我很好,很殷勤地侍奉我,吃的穿的都给我准备的妥妥当当,我又不是瞎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呀,在罗海县时,他确实要送我珠宝首饰,还搞出个什么燕窝三吃,宗吉是皇帝,我总不能欺君吧。”
唐慎钰明白了,这下完全明白了。
他气得一把推开春愿,盘腿坐了起来,真他妈的想一把掐住这死女人的脖子,像过去那样,戳她伤口,或者揍她一顿,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这死女人成长太快,性子忒野,脑子也聪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还特别爱记仇,早在留芳县报完仇后,就出现过不配合的情况。
不能骂,不能打,不能动怒,要忍住!
“怎么了。”春愿见大人似乎生气了,背对着他,胸脯一起一伏的,似乎在压着火,她也明白了几分,冷笑了声:“我让你升官不高兴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算计你表弟,恼了?”
“没恼。”
唐慎钰扭头看向春愿,决定要“惩罚”一下。他一把掀开被子,老鼠似的蹿了进去。
“哎呦。”春愿不由得唤了声,她实在是怕闹出什么动静,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腿不住地蹬他的头,可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腕。
挣扎了半天,她也放弃了,由着他来。
这拔步床虽说是前王府的老物件,但毕竟是好的,结实得很,可即便如此,也有吃不住的时候,呲牙咧嘴地发出轻微咯吱咯吱抱怨声。
过了一会子,总算总算消停了。
春愿背对着他而躺,男女之间尤其有了亲密关系后,对方的一丝一毫变化,都能明白。以往这种事,他们算是比较两厢情愿的,比较愉悦的,可今晚。
他不高兴,带着粗蛮的情绪。
她也不怎么痛快。
春愿手指通头发,忽然冷笑了声:“大人什么意思,埋怨我?你觉得是我害你表弟升不了官?我可什么话都没说。”
唐慎钰暗骂:你倒是没说坏话,可你这种暗示更可怕!
他酒醒了些,慢悠悠坐起来,狠劲儿搓了把脸,扭头一瞧,她跟煮透了的面条儿般,侧身瘫着,显然闷闷不乐。
唐慎钰俯身过去,从后面搂住春愿,谁知她不耐烦地抖身子,不愿他碰。
“别闹情绪。”唐慎钰摩挲着女人的胳膊。
“是我闹么?”春愿身子蜷起,手捂住小腹,面有痛苦之色,冷冷道:“是你在欺负我。”
唐慎钰深呼吸了几口气,强抱住她,皱眉道:“并不是我因为周予安跟你置气,只是姑娘你认真想一想,你确实什么没说,什么没做,但下午你给周予安一盒子亲手剥的松子,晚上在那个叶姑娘轻视你之后,你在皇帝跟前提了一嘴予安也曾鄙薄过你,更说了予安百般讨好照顾你,你好好想想,男女之间有纯粹干净的关系吗?陈银很快洞悉你的想法,立马在皇帝跟前进言,什么不提,偏偏提了有个痴女为予安自尽的风流韵事,好么,周予安刚有要升的苗头,立马一盆子冷水浇过来,而我,皇帝破格给我升成从三品,陈银为什么一句阻拦的话没有?还不是他品咂出你对我另眼相看。姑娘,陈银和你见面还不到半天,说话不超过十句,但却把咱仨的微妙关系看的透透的,你不觉得这种闷声做事的人很可怕吗?”
春愿听得生了一脑门子冷汗,她动都不敢动了,老半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春愿猛地转过身,直面唐慎钰,手都不晓得往哪儿放,急得舌头抽筋儿:“陈银是不是看出咱俩不对劲儿了!他会不会告诉宗吉!”
“别慌。”唐慎钰搂住春愿:“就算看出来也没事,不过是男人女人袴裆子里那么点儿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就跟你当初说的,公主养面首的还少了?他一直待我挺好,和恩师关系也不错,即便看破也不会点破,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给你我罢了,再说了,哪怕你夸我,也能以感激我帮你报仇为由搪塞过去,没什么的。”
春愿总算松了口气,忽地紧张起来,猛地盘腿而坐,拍了下自己膝盖:“坏了,我这么一弄,他们现在肯定觉得我对周予安有意思!”
“你才反应过来啊。”唐慎钰没好气地白了眼女人。
“可是,我本意是想让他们觉着,周予安这个风流纨绔在讨好皇帝姐姐啊,让他们以为那小子是个下作东西!”春愿哭丧着脸。
“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唐慎钰食指戳了下春愿的脑门儿,他也坐起来,还像之前那样,让女人坐在怀里,然后,他用被子裹住两个人,试图用春愿能听懂、能接受的态度语气,柔声道:“以后一定要小心,御前的人都是人精,譬如你方才给我讲的雾兰算计衔珠的事,即便衔珠身份尊贵又能怎样,还不是被雾兰借力打力给拽下来了?”
春愿低着头,叹了口气:“大人,京都太复杂了,我、我害怕……”
“怕什么。”唐慎钰像抱婴孩那样,让阿愿横躺在他怀里,轻抚着她的脸,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好啦,骂完了,现在咱们谈谈你做的好的一面,面对皇帝虽然说有点过于伶俐了,但结合沈轻霜本就是风月花魁的过往,表现得很不错,感情张弛有度,能让宗吉对你产生怜悯和夸赞之心,非常不容易,还有处置雾兰和衔珠,居然懂得制衡之道。”
唐慎钰连亲了春愿好几下,毫不吝惜地夸:“姑娘,你真的进步速,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奴婢气,完完全全像个小姐了。”
春愿不禁得意,这辈子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打骂嘲讽,听见唐大人这样严厉厉害的人夸她,多少有些心花怒放,她的脸微红:“哪有,还不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
见女人这般妩媚娇羞,唐慎钰不禁心动,俯下身,温柔地吻着她的唇,将他不久前喝过的老秦酒,一点点喂给她。
吻了会儿,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春愿手指在他的小腹划圈,有些醉了,笑着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唐慎钰吻了又吻她的眼睛、侧脸、下巴:“今晚和恩师谈了会儿,陛下想封你为公主的想法还是很强烈的,继续和他好好相处。”
春愿对于王权富贵真没什么兴趣,淡淡问:“郭太后会同意么?”
“当然不会。”唐慎钰直接说。
“欸?”春愿一怔:“那怎么办?”
唐慎钰意味深长一笑:“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高度了,你呀,只需要把和宗吉的姐弟情经营好,那就行了。”
春愿想起了那个俊秀干净的男孩,莞尔:“这事不难,宗吉对我很好,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