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肆笑道:“今儿是初五,得了一尾深海鱼,做了羹给她送来。”
“哦,有心了。”春愿将落在腿面上的花瓣拂去,“其实提督不必亲自来,叫下人送来也行。”
裴肆莞尔:“当初讲好了每月探望她两次,小臣谨记在心。”
春愿心里总不安,从前怎不见他来的这样勤,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淡淡道:“听说你事忙,倒不必这么刻板,每个月探望一次就够了。其实你若是实在顾不上,让雾兰写信给你报平安也行……”
裴肆笑着打断春愿的话:“兰姑娘到底是陛下赐给小臣的对食,一月探望两次,每次半盏茶的功夫。一年十二个月,也就是总共探望二十四次,这般加起来,其实一年间与她相处时长还不到半日呢。”
春愿撇撇嘴,没接这话茬,挥了挥手:“那你去吧,下次不用过来叩拜了。”
“礼数还是得讲的。”裴肆眉梢上挑,颔首笑:“小臣是不会叫人拿住把柄攻讦的。”
春愿心里堵得慌,照这么说,她一年得痛二十四次眼睛了,真烦。
这时,裴肆招招手,阿余立马躬身上前来。
裴肆从阿余手里拿过另一个小食盒,笑道:“殿下,这是……”
“不用了。”春愿坐直了身子,摆出姿态,打断那条毒蛇的话:“知道提督有礼,大可不必给本宫送什么礼。”
“您误会了。”裴肆摇头轻笑,蹲下身,打开那个小食盒,从里头取出个炖盅和一个小瓷碟。
他把瓷碟放在地上,用勺子在炖盅里舀了几勺肉糜,放下小耗子,推了把猫儿的屁股。小耗子看见肉,立马凑上去吃。
裴肆摩挲着小耗子的头,笑道:“今儿给兰姑娘炖鱼的时候,还剩下些边角料。小臣想着小耗子早都断奶了,应当给它吃些肉,这是鱼和鸡肉剁碎了的糜,喂猫最好了。”
春愿脸一红,她还当裴肆要给她孝敬什么礼呢,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提督有心了。”
春愿忍着厌烦说出这句话,起身走过去,用足尖把小耗子从肉糜跟前踢走,指桑骂槐:“你这小畜生,成天到晚上蹿下跳惹人烦。难道本宫平日对你不好么?怎么胡乱吃外人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裴肆瞧见她穿了双粉色缎面绣鞋,脚背很白,甚至能看见经脉。
裴肆仰头看她,笑着问:“殿下难不成怕小臣会毒害猫?”
“呦,提督多心了,是我的小耗子肠胃弱,不能随便吃。”
春愿避开他冰冷锋利的眼睛,心里骂,你连人都坑害,更别提猫了。
她见猫儿不满地喵呜叫唤着,再次扑向肉糜,呜呜地大口吃。
春愿十分恼火,骂道:“你真不怕吃坏啊,不许吃了!”
裴肆道:“殿下大可放心,这肉糜绝对没任何问题。”
春愿冷笑:“那万一小耗子吃死了呢?”
裴肆莞尔:“那小臣再赔您一只。”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春愿甩了下袖子:“小耗子就是小耗子,在本宫心里是不可替代的!”
“是。”裴肆忽然想逗逗她,就像猎人逗猎物那般,顺便试探下她,又舀了勺肉糜给猫,仰头望着跟前的春愿:“小臣还是觉得一只猫叫小耗子不好听,莫不如叫春、春……”
他故意停顿了下,果然发现公主听见春这个字,出现了短暂的眼变化。
裴肆笑道:“这只猫是春日下的崽儿,就叫它春天怎样?”
“不怎么样。”春愿偷摸松了口气,她还当这条毒蛇知道什么了,原来不是。“我觉得小耗子就很好听。”
就在此时,春愿瞧见跟前的草丛里忽然蹿出来条蛇,朝小耗子游去。
有眼尖的婢女高声呼喊:“哎呦,蛇!”
小耗子瞬间炸毛了,吓得身子往后缩。
而裴肆反应极快,正准备抓蛇时,发现那女人眼疾手快,竟一把抓住了蛇七寸。
春愿是杂耍班子出身的,小时候可没少抓五毒,抓蛇是小事。
周围的太监和嬷嬷们早都吓得乱成一团,高呼着救驾。
春愿摇头笑,甚至提起蛇晃了晃:“都别怕,这是菜蛇,瞧,尾巴又细又长,没有毒的。”说着,她瞪向小耗子,蹙眉叱:“让你别吃了,吓炸毛了吧!”
小耗子喵呜叫着,完全忘记方才的惊恐,甚至还跳着去抓蛇的尾巴。
裴肆看向春愿,这姑娘胆子倒挺大,他蹙眉给阿余使了个眼色:“快把这脏玩意儿弄走!”
说着,裴肆躬身给春愿见了一礼:“方才这蛇瞧着直奔小臣来的,小臣多谢公主搭救。”
春愿冷笑,你想多了,我是要救我的小耗子。
忽地,她觉得自己没做对,真是冒失了,她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魁,怎么敢捉蛇呢。
裴肆不会怀疑什么吧!
春愿心里大骂,这贼阉为什么偏要来请安!
她心里有些不快,刚准备将蛇交给阿余的时候,忽然头一晕,脚一软,直挺挺朝前绊倒,手“不受控”地松开,恰巧就把蛇丢到了裴肆身上。
裴肆见她跌倒,下意识要去救驾,哪知飞来条蛇,他大袖乱挥,连连往后退,心晓得她是故意的,于是配合地惊恐大叫,甚至不留踩到石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喝道:
“阿余!阿余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