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现在燃眉之急还是考中科举。
府试与县试考题相当,只是难度略微上升,何似飞原本觉得有县试的经验在,他应当可以顺顺利利在府试也考个好成绩,因此,并不打算买那《太守全集》。
可见四家书肆都把这本书卖断货了——
假设一家书肆有三十册,四家就是一百二十册。现在第五家也快卖完了,还不知道其他书肆有没有。
而府试考生人数为一百八十到两百人,也就是说……这书几乎人手一本了。
人手一本。
何似飞:“……”
这会儿,即便是他,也不敢对这书不闻不问了。
他沉默片刻,说:“我能想办法赚些钱来,稍后我去把书买了,明日你们来找我借书吧。”
其他人同何似飞私交不多,还欲多问。陆英则不敢让他们再耽搁时间,赶紧拉着同伴们走了。
一个问陆英:“哎,陆兄,你说何兄怎么赚钱呢?”
陆英摇头:“不晓得。”
另一个少年说:“我记得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上月末在熙园举办了海棠诗会,何兄拔得头筹——他应当在府城也有朋友吧,借些钱恐怕不难。”
“可那也是八两银子啊,太多了。”
陆英说:“似飞兄还借给我们十九两银子呢。”
“似飞兄侠肝义胆、高风亮节。”
何似飞上楼回房,将晚饭吃完,想了想,还是拿出那个早先雕刻好的海棠木雕,动身去了当铺。
有赵麦掌柜提醒在先,何似飞本不欲再卖自己的木雕,但他又不能放弃这几乎人手一本的《太守全集》,只能选择卖木雕了。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府城的木雕店,毕竟他不知道那位京中贵客到底是何意。当铺虽然价格低一点,却胜在安全——当铺不追讨物品来源,很多贼在没有门路时,都会选择在当铺销赃。
何似飞这块镂空花蕊的海棠木雕当了十六两银子。
买了《太守全集》后,还余下八两。
当晚何似飞锻炼完,就在屋里看这本书。
这本书里先讲了现今太守的科举经历、为官历程,随后是他近些年诗赋和论著的收录。
翌日清早,何似飞同晏知何一道吃完早饭,晏知何随手翻了翻这本八两银子的书籍,做了一个很中肯的点评:“怎么说,里面能启发人的点子确实是有,但……如果不是要考行山府府试,这书在书肆一水儿的前人论著中,估计是卖不出去的。”
大意就是这本书平平无,八两银子亏了。
何似飞现在愈发觉得晏知何出身不普通了,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份眼光,一定得用丰富的物质资源才能堆出来。
想到这里,难免又联系到晏知何那些下属做得事情。
何似飞心说自己压根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
他当初和晏知何交友时,只觉得他是一个走南闯北的高手侠客,完全不知晓他还有什么其他身份地位。
并且,等自己考完府试,行山府一别,再见已无期,知何兄的属下着实不必紧张。
今儿个是他们约好的时间,乔影专程准备帮何似飞温习功课,他翻开《太守全集》的某一页,说:“既然是考府试,那我们就这本书中提到的《春秋公羊传》中九世复仇一事,先做个讨论?”
这个问题难度适中,可以做些浅显的讨论,足以写出一张上等的府试答卷。
但要往深了研究亦可。
何似飞看出了知何兄的小心思——他在试探自己的学识水平。
如果自己往深了说,他估计就同自己讨论深一层的含义,但往浅了说,亦有不少讨论点,同时还不会掉自己面子。
知何兄,在维护心态方面,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第77章
在遇到何似飞之前, 乔影从来没想过,在同书生讨论《春秋公羊传》时,自己会斟酌言辞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 早几年有位忠勤伯家嫡长子,想在乔影面前展露高超箭术。
正好那天乔影被长公主家的小公爷念了一首酸诗,心情不好——
他就说了句:“没箭术,就长点脑子吧, 被人当弱智一样夸,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嘲讽得那位嫡长子大半年没去过靶场。
可面对何似飞, 乔影想,即便他只有县试、府试的水准,自个儿也能跟他一直交谈下去。
何似飞对一个话题的讨论,喜欢由浅入深, 当他第一句说完后,乔影立刻便以这个水准接了一句, 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认真, 丝毫不见失望。
乔影虽没考过科举, 但他师从的都是名士, 再加上自个儿勤奋刻苦,偶尔跟举人辩论也能不落下风,他家夫子曾不止一次感慨——乔影要是个男儿就好了。
现在,有‘举人之资’的乔影同何似飞辩论府试论题, 处处照顾着他的水准,在何似飞主动加深探讨度之前, 乔影绝对不会说出‘超纲’的辩证点。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 何似飞拎起桌上茶壶,给乔影倒了杯茶:“晏夫子请用茶。”
听到这个称呼, 乔影的耳廓渐渐泛上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