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郎君何时成亲?”
“我就不求嫁给何公子了,你们谁能让何公子当伴郎来娶我,我也嫁!”
越是偏僻的小县城里,对姑娘、哥儿各种约束规矩便越少,他们便越是大胆,越是活得自在。
此话一出,在何似飞旁边骑马的陆英成了众目之焦点,可怜的十四岁少年被人这么瞧着,才学会的驭马之术差点忘道九霄云外,连忙红着脸说:“我还要考科举的,考中了再成亲。”
“没事,咱先定上!”百姓们起哄不嫌事大,惹得陆英脸上更臊得慌。
人群中的陈云尚和高成安抬头遥遥看着那马背上的少年,某种钦羡几乎要溢出来——真好啊,才刚刚十五岁,已经出落得风流恣意,加之年少有为,顷刻间便成了全城百姓姑娘眼中的香饽饽。
不一会儿,就到了沈勤益新婚娘子的家门口。
姑娘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新娘子的堂兄们,瞧见沈勤益的一刹那,他们眼睛都亮了——
沈勤益赶紧下马给诸位兄长红包。
几位兄长捏了红包后,立刻笑嘻嘻道:“多谢新郎官的喜钱!咱们第一道门,不考新郎官,考伴郎!还请两位伴郎做一首催妆诗,咱们这道门便可以开了。”
沿途跟来凑热闹的百姓立刻附和:“何公子作诗!”
“何公子作诗!”
“哇哦——”
沈勤益不禁有些紧张,他只按照本地习俗准备了一首催妆诗,还是自己写好后叫何似飞不断修改的。
哪想到新娘子的堂兄们不按常理出牌,这会儿就要让伴郎作诗,一会儿他进入后定然还有伴娘们拦截的‘二门’,到时还得作诗……
这么短的时间,该如何是好!
沈勤益只能将求救的眼看向何似飞。
何似飞此刻正在下马,并没看到沈勤益的目光,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掸了掸袖口,不假思索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第5章
新娘子那几位正在堵门的堂兄面面相觑——什、什么?催妆诗这么快就做好了?!
木沧县嫁娶习俗中, 这道外门拦截按理说是不用催妆诗的,只需要新郎官红包给到位,外加被新娘的哥哥们调侃几句, 便可冲过大门。
不过,当新娘子的堂兄们得知伴郎之一是那位‘诗才’在外的小三元何公子,立刻就按耐不住,叫嚷着要伴郎的催妆诗。
——这便是没打过招呼、通过气的突然考察。
按照他们的想法, 即便何公子出口便是诗文,好歹也得思忖、酝酿准备片刻吧!
这、这何公子怎么作诗如此快!
以至于他们这门才堵了一盏茶功夫都没有, 就得铩羽而归,好生没面子!
方才听到另要一首催妆诗的沈勤益当场脑子就懵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新娘,能把先前准备好的催妆诗背熟已是十分难得,让他这会儿作诗, 还不如直接把他扔到乡试考棚里。
幸好幸好,他的似飞兄弟厉害!这么精妙的催妆诗脱口便出!
沈勤益顾不得这几位还没反应过来的堂兄, 当即就去拍门:“门内的哥哥姐姐, 我们已将诗文作出, 求各位哥哥姐姐快开门!”
不消片刻, 门内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嗓音:“哎呀,咱们家姑娘听了催妆诗,已经对镜揽妆啦,诸位, 开门吧!”
门内脚步声交错杂乱,伴随着顶门木棍‘咔’挪开的声音, 还有门闩向上挪动的摩擦声传出, 那挂了红绸的大门缓缓打开。
沈勤益兴冲冲带着俩伴郎向内冲,外面还有同他交好的数位同窗, 乌泱泱进入新娘家里的院子。
随着一叠叠红包的散出,沈勤益终于带着众人抵达了二门。
“新郎官莫急、莫急,咱们姑娘啊,对着镜子,觉得自个儿还是不够美,不敢出来见郎君呢!”
沈勤益唇角笑容咧到最大,完全没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是傻乎乎道:“怎会如此想!她、她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子——”
紧闭的二门内传来一阵姑娘家清脆悦耳的笑声。
“这新郎官好会说话!”
“咱们姑娘可不是最漂亮的么!”
堵门的姑娘家们不提醒,沈勤益又嘟嘟哝哝的说了好些发自肺腑的情话。
见里面姑娘家们还有继续调侃的意思,陆英终于忍不住,拽了拽沈勤益的衣袖:“催妆诗!催妆诗!”
沈勤益傻乐:“啊?催妆诗?”
何似飞微微偏了头,低声提醒一句:“芙蓉……”
沈勤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那自己准备了许久,又找何似飞修改了许久,还背了个滚瓜烂熟的催妆诗念出来。
二门内的姑娘们笑着喊:“新郎官,咱们姑娘听不到啊!”
沈勤益连忙又朗声背了一遍。
眼看着姑娘们还要再三推辞,何似飞和陆英上前一步,将早先准备好的红包扔过院墙,姑娘们拿到丰厚的红包,总算松了口,笑嘻嘻道:“咱们只听到新郎官让开门,没听到何公子、陆公子让开门呀!”
陆英面皮薄,从小到大就没正儿八经跟姑娘家说过话,单单听这么一句,脸色就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