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话本子上说得果然没错。
刚成亲不久, 又有些时日没行过房事的男人不能随便撩。
乔影将自己靠在车壁上, 本想抬手撩开帘子看看相公在不在外面。
可是他此刻支撑自己的身子都用了许多力气, 当真抬不起手臂, 好在马车行使过程中微微晃动,乔影得以借着挡帘晃动的幅度来看到一些外面的光景。
深山老树,郁郁葱葱。
车道极窄,马车窗口正对着的方向并无骑马的长随。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少爷, 主夫好像醒了。”
乔影立刻听到有马儿掉头,紧接着便是往马车这边走的蹄音。
应当是何似飞正在起码往回走的动静, 乔影还感觉周围人好像在笑, 只是都压低了声音,加之马车行使过程中声音较大, 乔影一时间听不真切。
马车稍微停顿片刻,随即,挡帘被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撩起,乔影看到自家相公那斜长的剑眉和笑意盈盈的凤眼。
随着挡帘落下,外面的笑声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年轻真好。”
“还是咱们少爷厉害!”
何似飞回头:“认真赶路。”
“是,少爷!”
得了他的吩咐,大家这才渐渐消停下去。
何似飞坐下,将乔影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他身量高,这个姿势,面前正好是乔影莹白的耳垂和柔软的下颌线。
何似飞偏头轻轻吻上,乔影只是因为有些痒而微微偏了偏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窝在相公怀里。
他佯装懊恼:“早上起来怎么不叫我?现下大家都知道我……大家都觉得我喜欢睡懒觉。”
何似飞道:“怕什么,赶路本就舟车劳顿,多睡一会儿而已。”
“那也不成,咱们从京城出发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我都没错过早起的登车。现下即将到绥州境内,我却睡懒觉,还要你抱我来车上,被咱们自己人瞧见没什么,但若是被外头的百姓看到了,这件事传出去,还不知道祖父祖母和师父怎么想我。”乔影嘀嘀咕咕,说着还转过头,在何似飞唇上啄了两下,“总之,我不能在祖父祖母和师父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三位可都是养育他相公长大的至亲,他作为夫郎,定然要尽职尽责,让长辈觉得自己能照顾好夫君,让长辈们放心。
“不会的,爷奶和师父都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不像京中的豪门贵族那样讲究缛节,你能吃好睡好,健健康康生龙活虎的回家,他们就很开心。”何似飞道。
“你就会挑好的说,”乔影跟何似飞成亲这么久来,以往说起家中长辈,何似飞都是让他暂时别紧张,或者就是用一些……法子让他分散注意力,像今儿个这么开解他,当真还是第一回。乔影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在亲密的基础上更加亲近,他心中开心,忍不住又亲了亲何似飞,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祖父祖母是你的亲爷奶,一颗心肯定大半都是放在你身上的。倘若这趟你一个人回家,爷奶和师父定然觉得你能健康回家就是最好的。但是,对于我,他们肯定会稍带着其他……考察因素。”
乔影抱着何似飞,继续说:“虽说你动身去京城的时候,已经跟爷奶说好,可能会在高中后下聘娶亲,也得到了他们的首肯。但我对于爷奶们来说,终究暂时看来还是一个稍有些陌生的家人,所以,我得把你伺候好了,得尽了夫朗的职责,爷奶才会彻底接纳我。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何似飞听到乔影说‘伺候’,唇角带了几分笑:“你想如何伺候?”
乔影面色中带了几分囧态,却又觉得两人既已成亲,倒也不需要再端着,于是他微微睁大桃花眼,道:“爷奶和师父身边都没有过多小厮,咱们回村去,让雪点他们都留在县城的客栈内——到时家中洗衣做饭吃穿用度,都该我来伺……”
乔影还没说完,就被何似飞的吻给打断,结束后,何似飞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哪会让你做这些。”
乔影面色微红,却还是道:“哪家的新夫郎入门不做这些的?你之前还跟我说过,你在考中科举之前,身子骨不大好,不能下地干农活,家里的洗衣做饭便都是你来的。你是我的相公,你都能做,我自然也能做。”
“如何能一样,”何似飞失笑,“我当时是生活所迫,家中遭遇洪涝灾害,爹娘叔伯都因此亡故,整个村子也荡然无存。朝廷鼓励所有被救下的流民就地开荒生存,爷奶当时年纪都不小了,还得下田干活,如果我不做这些事,就没人做了。现在早已不比当年,家中情况好转许多,不必亲自做这些事。”
“那……”乔影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按理说,所有的姑娘哥儿出嫁前,都有长辈在身边教导说成亲后该如何孝敬夫家长辈、敬重夫君。而乔淞远和乔夫人……他们能不下绊子的将乔影好生嫁出来,已经是颇为难得,其它的自然都指望不上。
乔影只能让雪点去书肆买来流传颇广的书籍,再让乔初员外出去打听打听旁人家新嫁夫郎是如何做的,自己跟着照做,应当不会出多大差错。
虽说乔影起初听到乔初员等人打听到的这些规矩,也是颇有些震惊。
但乔初员当时说得有理有据——“姑爷出身农家,即便父母不在,但自幼却是由祖父祖母抚养长大。属下听闻两位长辈辛劳了一辈子,都是勤俭节约的性子,即便姑爷雕刻木雕赚了钱、后来又写文章、考功名,二老依然秉持着朴素的原则,身边连个小厮也没买,要不是余老跟随二老同住,想必姑爷说什么也得给二老买俩小厮仆从。因此,少爷跟随姑爷回门,想必得稍微简朴一些……”
乔初员思量着,说:“得有那种能过日子的感觉,想必二老便会很喜欢少爷了。”
乔影觉得乔初员说得不无道理,自个儿便对这些琐事上了心,才有了这回跟何似飞的交谈。
何似飞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
车子平稳的行使过一段路,还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乔影慢慢、慢慢才意识到自家相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唇角露出完全合不拢的笑,心想,谁也想不到,两年前在行山府初见,那个疏离冷淡,打招呼也只是微微点头的少年,居然成了他的夫君,为他扛起所有的世俗压力,将他护在麾下。而他也心甘情愿的为他放下自己的一切,洗手做羹汤、缝荷包、绣衣裳。
马车外偶尔飘进来一两声带着颇有些熟悉的音调,乔影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绥州境内。
车外有背着行囊的旅人和商户,听他们偶尔飘进来的只言片语,应当是去罗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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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何似飞乔影一行人抵达罗织府,太守乔大人早就吩咐人将院子打扫一遍,甚至还专门为自家幺弟和姑爷准备了新房。
想到两年前自己在岸边硬生生守了这俩人一夜,第二日腿都酸了,如今却要给他们俩布置新房,乔太守心中就泛起一阵戚戚然的感慨——他当年到底是图啥呀?
还不如早早就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指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等……他这个幺弟的孩子性格可不敢随了他本人,不然生出来那还不得是个大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