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进入宫门时,赵至诚一个翻身利落下马,步履匆匆,边走边脱下铠甲,放下宝剑。
小六子急忙接过,将黑色大氅披在赵至诚身上,别看大将军平时身糙体厚的,这北国大风一吹,也容易感染风寒。
赵至诚原以为皇帝有什么大计划,比如说一统四海,称霸天下。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好要大施身手一番,迫不及待去和皇帝相商。
结果见了皇帝后,才知是要去替皇帝护送一个女人回来,准确说是接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进宫。
赵至诚不干了,心里大骂昏君,老色胚,连小姑娘都不放过,老子千里悄悄从边疆连夜赶回,你他妈让老子去给你接女人,滚你丫的。
虽然赵至诚内心里已经将皇帝里里外外煎了个半熟,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到:“臣在燕莎国多年未曾听闻百里铭有个百里珠姑娘”。
赵至诚没说这小姑娘要是自己不愿意种种,也没谈万一这小姑娘长大后变了种种,直接一刀斩断皇帝的所有情思,这燕莎国没有你的什么小女郎,办不了你这破差事,没有给皇帝一点儿扯皮的机会。
皇帝咂摸着,这赵大将军怕是不乐意了。
祈林和赵至诚从小欺负着同一个太傅长大,谁的股间上有几个黑点,谁的尿能撒多远,敞开了说,这俩人看起来都起来人模狗样,内地里是什么妖魔鬼怪,互相心里怕是最清楚不过。
皇帝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开口道:“朕听闻前段时间宁边常有刁民夜盗,扰的百姓鸡犬不宁,朕准备在宁边设立都护府,派王吉任总督。”
言罢,皇帝掸了掸龙袍,双手抱胸,戏谑的看着赵至诚,好似在说朕给你解决了个大麻烦,赶快领旨谢恩吧,别在这碍老子眼了。
赵至诚似是没注意到皇帝那戏谑的目光,皱着眉头,声音突然也连带了沙哑,咳嗽了声才道:“臣近日夜奔波,偶感风寒,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启程。”
皇帝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昨夜个,先皇给朕托梦,让朕体恤边疆驻军,因此朕特允若非因战事,二品以上驻边首将可三年不回城述职。”
随后皇帝话锋一转,又道“像赵大将军这样身强体壮,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的,怕是两地来回奔波,那面皮子也难御风寒,朕瞧着虽干涩粗糙倒也厚实的紧呐。”
赵至诚眉头突突直跳,觑了觑皇帝的脸色,那皇帝一脸豫色,就差金口吐出“赵至诚,你他妈脸皮可真厚”的芬芳了。
皇帝慢悠悠拿起案几上去年燕莎国上贡的金盏子,小口抿了抿里面的茶羹,准备压压火气,却觉得从巴蜀而来的那庐山云雾茶今日品起来竟分外苦涩,特不是滋味儿,必是那老太监今儿个又偷懒了,绝不会承认是被那兵痞子给气的。
赵至诚看着那樽小金盏子,却觉此物色泽明亮,制造精巧,实乃佳品,似是闻到了那小金盏里溢出来的茶香,连带着眉头也舒展开来,声音也雄厚清晰了起来,只是犹疑不觉道:“臣听闻群洲南宁郡有几处庄子收入颇丰,附近的马场亦宽敞平整,秋日将士们跑马最为舒爽,复又打听,听说这庄子的主人和马场是一家的,据说是……。”
皇帝脸色一变,不待将军说完,抄着金盏子就要砸向大将军。
福康看到后老脸急忙扭出了个怪怪的形状,眼里迅速挤了几滴泪珠,从后面急急忙忙抱住皇帝的腰,尖声细语哭诉道:“陛下您息怒啊,可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您若是伤坏了身子,老奴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
这整个一套动作显然已经驾轻就熟了。
皇帝听了这老太监的逼逼叨叨更加头疼,正要扯开这没有眼色的狗奴才,福康立马松手,随后抹掉了好不容易挤出的几点泪珠子,鬼鬼祟祟趴在皇帝耳朵跟前低语道“这金盏子可是去年燕莎国那位送的贺礼。”
这那位到底是哪位可都慢待不起呐。
赵至诚看着这老奴才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转眼又跟个没事人似的,再看看那皇帝听了那老太监的话,刚刚还怒气冲天,此时又小心翼翼命那老太监妥当护好那金盏子,不知情的还以为那金盏子里装了皇帝的子子孙孙呢。
看着那两位变脸如变戏法的两位,赵大将军不禁暗叹:不是一家人,他妈可真进不了一家门。
又琢磨着改日得把那小六子踹出赵门了,这小东西越来越傻气了,连带着自己也越来越糊涂了。这小六子昨日个竟把那早些年自己穿的亵衣给拿出来了,自己忙着上路,竟也没注意到就穿在身上了,现在看着皇帝和那老太监眉来眼去,箍的自己肉更疼了。
这边皇帝刚刚安抚好了那金盏子,也不装了,不顾及帝王尊严直接大骂道:“好你个赵至诚,把主意打在了老子的头上,你他妈铁树三十年开不了叶子,要这些庄子产业有个屁用,老了也怕是还得朕给你擦屁股,你他妈就是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连脸都不要了。”
随后一把将福康递来的南宁郡庄子和马场的契书都扔在了赵至诚的身上,怒道:“拿着你的东西给朕滚的远远的,明日就给朕启程,要是办不成事儿以后也别见朕了。”
赵至诚赶忙咳嗽了几声,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诸如需要回府和家里老母鸡刚下的几只小母鸡培养培养感情,顺便也给后院的那棵老柳树翻翻土,三日后再启程。哪料皇帝听到赵至诚装模作样的咳嗽声,瞬间大怒,一脚将赵至诚踹了出去。
翌日,赵至诚喂完小鸡崽,又给老柳树翻了翻土。赵大将军看到自家小鸡崽不够肥美,交代了家中老仆每日要增加小鸡崽的食量,不要总盯着人家下蛋,不给饭吃。
当年小将军刚满十岁,老将军夫妇就战死沙场,留下小将军一棵小独苗。先皇不忍,将小将军带回了宫中,哪知小将军总是偷偷溜回将军府。先皇算是明白了,别看这小崽子父母死了不哭不闹,也没说几句说,实则想念的紧。
先皇看着心酸,丢给小崽子一只小母鸡和小公鸡,在将军府后院和小崽子栽了如今的老柳树。没过半年又把小将军丢在了军营,先皇也担心呐,小崽子一个人住在将军府上,怕这赵家的独苗一个想不开就去找老将军夫妇呐。
后来小母鸡变成了老母鸡,老母鸡下了小母鸡,小母鸡又变成了老母鸡下了小母鸡,小崽子后来也长成了小将军,慢慢又变成了大将军,唯有家里那棵老柳树郁郁葱葱,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大将军哪里不明白先皇的深意,那小公鸡可不就是将军自己嘛,先皇希望小将军未来成家立业子子孙孙无穷尽呐,那老柳树可不就是老将军夫妻嘛,不论小将军在哪儿,那老柳树永远都在将军府上等着那小将军呐。
府里也就管家一家人,还有一个老仆,赵至诚实在没什么好交代的。让小六子收拾行李,带着一百多个小兵,还有皇帝送来的装满了零嘴的五个大箱子,就准备启程了。
大将军一行,一边赶路,一边“体察民情”,品尝了当地特色,看了幻戏,听了俗讲,大将军还亲自上阵,表演了一段杂耍。为了促进当地“货物流通”,还以皇帝名义买了不少民间小玩意儿,诸如九连环,面具,字画等。
别看大将军平日里拽不来之乎者也,画画可是一绝,小时候的小将军虽然寡言少语,内心戏倒是不少,看着谁不满意就给人家作画,画的最多的就是小太子的老太傅,竟把老太傅气的生生病倒半月,小将军也被老将军带回将军府面壁了半个月。
后来小太子也挖掘了这一技能,开始和小将军一起画,俩人互相为对方作画,待学会了“题诗”后可了不得了,俩人开始以画作骂。
某日九岁的小太子画了一副牛头马身的小将军,题诗“卧草泥马”。命福康送到将军府上。
小将军立马回了一副马头牛身的太子夜游图,题诗“卧草泥马勒戈壁”,连夜命管家送进了宫里。
后记载到,大将军一路上“体察民意,越是“深入了解”,越发觉百姓的日子没有自己过的好,遂将随手携带的五个大箱子零嘴以天子名义分发于百姓。百姓纷纷感念天子的心意,赞叹当今圣上英明,大将军英勇。
殊不知那五大箱子零嘴却是皇帝给燕莎国小公主的心意。
话说赵至诚一行来到燕莎国与大祈国边界不周山已是三个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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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和下一章为背景交待,第六章 开始小公主和大将军的搞笑日常。
第5章 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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