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酒量不好……”傅绫罗心下愈发忐忑,王上是不是在嘲讽她捋老虎须了?
宁音猛点头,对对,不好,也就半坛子南地最烈的火烧云。
纪忱江不说信与不信,他是真好,傅绫罗为何见他和不见他差别这么大。
今日先弄明白这件事不迟。
不愿意身上一直刺痛,纪忱江对宁音吩咐:“你……”
傅绫罗赶紧拦,“王上!”
纪忱江星眸半垂,目含审视,不说话。
傅绫罗喏喏道:“我酒品不好,喝多了会打人,让宁音在屋里伺候,也免得我以下犯上,犯下大错。”
“原来如此。”纪忱江理解地点点头,本来他只想叫宁音站远一点。
现在嘛,他抬起眼皮子扫宁音一眼,慢条斯理道:“傅长御思虑周全,正巧我还缺点勇猛的痕迹,你出去吧。”
宁音:“……”她说什么来着!
第2章
傅绫罗不会亏待自己, 墨麟阁占地也不小,她选了挺大一间偏房,大约有纪忱江寝殿一半面积, 分了卧房和外间。
卧房门口置着锦绣夏夜的屏风,外间的软榻上燃着上好的鎏金灯盏, 将纪忱江的剑眉星眸和屏风上的锦绣芙蓉照得分毫毕现。
傅绫罗微微偏着头看屏风, 心底实说不出哪个更好看。
纪忱江目力极好, 自然能看得出傅绫罗不自在。
他只好整以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问:“又哆嗦?”
傅绫罗立刻挺直腰板, “没有。”
纪忱江挑眉:“还怕我?”
傅绫罗摇头:“没有。”
“除了没有你还想说点别的吗?”纪忱江替她也倒了杯酒, 耐心解释,“竹叶青, 后劲不算大, 以临南郡天露酿造,比一般竹叶青甜些, 尝尝看。”
傅绫罗怔忪低头,确实还想说点啥:“这是酒盏?”
她不知天露是什么,可盛酒的器具, 说杯, 委屈了面前这半片瓠状的凹形荷叶纹瓷器, 这简直是个大碗。
“不敢喝?”纪忱江从进门起,声音始终温和, 此刻说话也没多少气势。
傅绫罗咬了咬舌尖,端起碗:“绫罗先干为敬。”
她一口闷了碗里的竹叶青,本以为会有烧灼气息从嗓子眼直下, 胆气也好从胃里蒸腾而出。
但喝完她才发觉,真是甜的, 味道也不冲,有点青梅酿的意思。
这酒更像是一汪温泉柔柔抚慰她的心肠,让她能不那么紧张,放松靠坐下来。
纪忱江又给她满上一杯,“多喝点,你不必怕,我不会勉强一个女娘作甚。”
傅绫罗人还很清醒,但她一喝酒就上脸,脸颊似是新出的胭脂被随意涂抹,红得凌乱。
纪忱江含笑看她,目光温和得与欣赏屏风没甚区别。
他已过了那个兴奋劲头,即便这小女娘能令他食欲大增,他也能控制自己。
即便如此,傅绫罗还是不大习惯被他注视,低头用手指紧捏着酒碗,小声问:“那我少喝点行吗?”
“可以,但我建议你多喝点。”纪忱江笑道,没像以前那样怕吓着她便垂眸,依然盯着她,“喝得少了,我怕你挨骂的时候吓哭。”
傅绫罗手指捏得更紧,为什么要骂她?
再勇猛的名声也不用他作甚,累得都是她和熙夫人诶。
他就只想对她做避火册子里的事情,已经熟读房中术和《大乐赋》的傅绫罗非常笃定。
就像她小时牙疼,只能眼巴巴盯着甜食,盘算何时牙一好,定要狼吞虎咽吃个痛快。
傅绫罗滚红着脸,脑子里因那几本书而通黄,这没尝过肉滋味的儿郎,能不惦记着将细皮嫩肉的蒸炒煎炸?
纪忱江不紧不慢打开酱肉油纸,从袖口抽出把刀,缓慢却动作利落地切成小块。
随后拿过寒瓜旁的竹签,扎在酱肉上,递给傅绫罗。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我脾气不错,想知道什么,你尽可问我,有事没事折腾你那不大的脑袋瓜子,钻牛角尖,只将自己折腾得能把自己当风筝放,可有半分用处?”
傅绫罗没想到纪忱江伺候人跟怼人一样麻利,脑子一抽,没去接签子,低头恶狠狠把肉给啃了。
两碗酒下去,催生点点胆气,傅绫罗也敢怼回去:“王上是南地的天,您脾气好与不好,要作甚都无人敢置喙,我就算问了又能如何?”
她紧紧抓着酒碗:“脾气真正好的人才不会说自己脾气好,您看我何时说过自己能言善辩?”
纪忱江唇角笑意加深,活似她没置喙过似的。
这小嘴儿确实能说,声音也好听。
傅绫罗自己以为自己恶狠狠的,但顶着如花红玉面庞,鼓动着樱色小嘴儿,梗着脖子软声辩驳,倒叫让人请她吃点别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