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重新从水池中检出湿漉漉的手机,怔怔解锁,盲目地滑了几下,心中只有陆予森的名字,在新闻里寻找乘客名单。
没有找到名单,我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镜中人枯槁得令我感到陌生,面色惨白,仿若要在离世前看世界最后一眼。
我被这样的自己吓得不轻,浑浑噩噩地转身,打开浴室的门,脚步虚软地往外走了几步,忽然看见有人从楼梯上走上来。
陆予森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手肘挽着一件大羽绒服,见到我,他也一惊:“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想陪你再睡一会儿。”
我心中一片茫然,望着他英俊的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他又靠近一步,像觉得很好笑,问我,“没睡醒吗?像看到鬼似的。”
我紧紧抓着手机,语言器官丧失作用,只知道看着陆予森,把手机递给他,他疑惑地接过去,看见我屏幕上的新闻,面色凝重起来,简略读完新闻,他问我:“你以为我在那架飞机上吗?”
我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也不敢动,血液很缓慢地留回我的四肢,我好怕这一切是假的。
陆予森走上台阶,很轻地碰了碰我的脸:“我已经到了。”
“苏何忧,”他说,“别怕。”
陆予森轻轻地抱住我,我把头压在他的肩膀上,闻到屋外雪的味道。
雪很冰冷,他的脸也是冰冷的,但从毛衣里透出一点点人体的温度。我忍不住对他说:“我还以为……”
陆予森对我说:“你放心,你还没跟我回国拎着,我不会死的。要是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把眼睛贴住他的毛衣,听到他说:“忧忧,我不会让你那么孤独的。”
这一刻我才发现陆予森好像真的很了解我。
我不是什么很坚强的人,我不喜欢孤零零的感觉,好像一片居无定所的浮萍,在海中靠不到岸。我需要陆予森活着,我不可以没有他的音讯。
我曾经那么喜欢我们的家,现在也很需要它。即使被欺瞒,决意独立,我只想接受陆予森给我的爱和陪伴。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彻底地变得温暖了。
陆予森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忧忧,我可能很烂,不是王子,但是我会做陪你最久的那个人。”
“怎么能这么肯定,人生很长的。”我因为不相信永恒这种事,跟他顶嘴。
“也没有那么长。”他笃定得要命,让人很难反驳。
在温热干燥的空气中,陆予森问我:“既然你这么在乎我,那让我陪你,好吗。”
我答应了他。
我心理未成年的漂流大概就是在这一天正式地结束了。
以真正的成人的面貌和陆予森拥抱在一起,已经发生的过去不可挽回,而进行时的情感不必逃避,我不再为我们丑陋和不堪的十几岁烦扰,接下来要做长大的苏何忧。
做出深思熟虑的决定,在今天选择我的生活,选择不完美的陆予森,选择真实存在的爱情,成为一个勇敢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