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明注视着她,眸色益发往深处沉没,片刻,轻轻拂起耳边垂落的鬓发,低下头,扯出一个讥诮至极的笑来,“阮序秋,你在我这里的信用也破产了。”
门轰然关上。
学生的读书声与喧闹声被瞬间隔远。
办公室内骤然剩了她一人。阮序秋捏紧了圆珠笔,想要假装无事发生,却莫名连手都发抖起来,难受的情绪让胸口变得又酸又疼。
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她狠狠将自己没出息的手狠狠往桌子上砸,直到听话,才继续工作。
四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里,英勇的男孩正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凯旋而归,并高调地对女孩立下誓言,说自己未来绝对会娶她,照顾她。女孩亦紧紧抱住他。登时教室里更是翻涌起欢呼。隔壁班也前来起哄。众人围作一团,仿佛为婚礼上的新人庆贺一般。直到班主任的出现才将这一切打破。
应景明如石像如黑影般站在教室的后门,看着众人,可怕地沉默着。
人群中,阮明玉回头看了一眼老师染了怒意的身影,更是端端正正不敢说话。
应老师向来好脾气,快两年了,再生气也只是训个一两句,从没一副好似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模样。
但就是这种人生起气来,才更叫人害怕。班内众人渐渐也都感受到这股低气压,不觉一阵头皮发麻,蓦然安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依次归坐。
众人都在等待审判,可是直到打铃,历史老师拿着书本进来上课了,她却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阮明玉松了一口气,翻开课本认真听课。然而少年少女牵手面对着自己严厉的姑姑、那无畏的身影已经在她心中掀起了波澜。
无论孰是孰非,那种无畏却是她一直以来所缺少,同时也向往的。而她也知道,一旦拥有了这种无畏,就必定怀抱风雨。这不,下午自习的时候,女孩的家长就到学校了。
坐班的老师从班主任换成了数学老师。阮明玉看着应老师沉着脸往教导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更加按捺不住好心,差不多十来分钟,便借着上厕所悄悄来到三楼。
走廊静悄悄的。教导处门外,阮明玉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女性谩骂的声音:“我跟你爸早起贪黑地工作,供你读书,供你练舞,难道是为了让你来学校谈恋爱的么?才你才几岁!你自己说说你才几岁!你说,上回周末找朋友玩,是不是去找他了?不要脸的死丫头,你是不是去人家家里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许思低着头哭得眼睛通红,任由她妈将指头狠狠戳在她的额头上,校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一旁阮序秋与应景明极力分开母女二人。男孩更是见不得女友受辱,挺身挡在了风暴的面前,“伯母,你不要打她!她没有错!”
许母见状,益发来了气,又见他家长没来,便连着他一起打,手脚并用,边打边骂。办公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应景明好不容易钳制住了许母,许母却又失声痛哭起来,女儿的沉默让她崩溃而难堪地诉说着这些年如何如何不容易,为了几个破钱如何如何给人当牛做马。
阮明玉正听得入,忽闻走廊转角传来校长与副校长的声音,这才匆匆回到班级。
“您冷静一点,许思多懂事的孩子,好好沟通,她一定会听的。”阮序秋劝道,应景明也附和着,“是,我们好好说。”
可在男孩的眼里好好沟通等于劝分,这个年纪刚进青春期,最不知天高地厚,他挺起胸膛,将满腔意气说道:“我不理解,难道你们老师和家长就没有青春么?为什么谈恋爱就一定要拆散?还是单纯因为我是坏学生?可是我不觉得我们相爱有什么错,我喜欢她,愿意为她变得更好,她也喜欢我,她学习的压力很大,但是她跟我在一起很开心!这难道不就够了么!”
“你、你、”许母气得浑身发抖,猛将手扬起,作势就要打下去。
男孩护住女孩,吓得紧闭起眼。
千钧一发之际,应景明挺身挡下了这一巴掌。
啪的一声,四下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