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羡海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速速过来给朕和丞相倒酒!”
对面坐着的薛瑾喝得只多不少,却稳稳的端坐在矮凳上,身形挺拔如松,只见他好整以暇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深青色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清理过每一根指头上的酒液,温润如玉的面庞不见一丝醉相,与燕征形成鲜明的对比。
魏羡海听到屋内动静渐歇,心知陛下恐怕是到量了,便回身向推门出来的薛瑾弯腰行礼,接着从怀中掏出薛执传回来的书信,呈给男子。
他发现丞相看过信之后的表情逐渐变得缓和,眉头舒展,笑意也开始渗入眼底,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到,“薛将军不日便会入城了?”
“正是临昭的消息。”薛瑾略一点头,柔润的嗓音如暖玉击雪,只听这一把子声音便使人如沐春风,再配上那仿佛落入凡尘的谪仙气质,怪不得璧华公主早早便放话说非君不嫁。
“信中还说为我带回一件礼物,不知是什么。”这虽然与弟弟平时的风格不同,但薛瑾依旧觉得很是期待。
他自玉阶上负手而立,宽袍大袖被夜风吹起,霎时间仿佛将要乘风而去。
魏羡海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眼睛,心想丞相今晚看起来心情不错,便斟酌着开口,“先生与陛下年龄相仿,自幼一同长大,情谊自然比旁的大臣深厚。”
长庚殿里传来酒壶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显然是燕征不小心碰倒了什么。
他闻声抬手擦汗,叹了口气,一番话说得犹豫,“您何苦总是和陛下置气呢?先帝已逝,陛下的为人您也知道,不是个心思深沉的……就算有什么旧账,也不值得算到这位身上——”
“请魏公公慎言。”薛瑾忽的转头,长庚殿外的光线只够照亮那半边仙面。
他身为大燕丞相,肃起脸孔时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皮相。
“我对陛下恪守臣心,也决无任何旧账新仇,公公您最近恐怕是忧思过重,还望多做歇息,保重身体要紧……怀璋告辞。”
那双瞳仁较常人颜色稍浅,摒弃笑容时便显现出摄人的凉意,魏羡海心中一缩,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唤来宫人为丞相引灯离去。
他将手缩进袖笼,皱着眉站在台阶上目送那道身影远去。
他隐约想起薛执和薛瑾的生母,那个前任太子太傅的长女施如玉,当年是如何艳绝京城的一个女子,偏偏嫁给薛汶之后,年仅三十便香消玉殒。
也许是夜色太过沉凉,魏羡海只觉心间泛起寒意,不知先帝留下的孽缘究竟何时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