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还要回我爸妈家呢。”
“正好,我送你去,多方便。”
陆斯年反正是打定了主意要缠她,而她毫无办法,只能答应。
*
傅青淮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做事情很专注,连带她的生活也是,以至于被人诟病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她自认也不是什么能人,有限的精力只能聚焦在有限的地方,人总要先把自己过好了,才能想其他。
回到家里,她给陆斯年泡了一杯茶,就埋头伏案工作,几乎一下午没怎么跟陆斯年说话。
恰好陆斯年喜静,并不介意,自己靠在她的沙发上,喝着茶看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只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有时候她也会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小小的房子里只有键盘的噼啪声,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马克杯触碰桌面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心平气和。
不觉时近黄昏。
陆斯年依旧开着顾远书的车,送她往南屏去。
周日的下午,狭窄的巷道比平时更加拥挤难行。陆斯年随着车流缓慢的往前挪,并不见急躁。他甚至时不时为了给乱穿马路的老人家让路,停下车来,被后面着急的司机猛按喇叭催促。
傅青淮被后面催得烦了,打开车窗,伸出头冲后车司机吼:“看不见前头老太太走不动吗?催什么催!”
她凶起来面相着实不好惹,这辆车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买得起的,司机们还算识相,喇叭总算渐停了。
“好青淮,别生气,他们爱催让他们催去,咱们等着那老太太。”陆斯年好脾气地拍拍她的手背,“咱们不着急,谁爱着急让他急去。”
“唉...反正我们这儿就是这个样子,永远都是乱七八糟的。每个人都活得特别用力,特别累。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资源就这么一点儿,每个人都只能抛下体面去抢。”傅青淮重新关上车窗,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又生气,有时候又觉得不该怪他们。说起来,大家都只能尽力地活而已。”
“其实哪里都一样,只是大家挣扎的方式不同罢了。有时候看着越体面,越是暗潮汹涌。”陆斯年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地混乱街道,目光深邃。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傅青淮好地问。
陆斯年莞尔,“你是研究社会学的,只怕比我更清楚。”
“你是想说,人性永远是复杂的?”
“大抵如此吧?手里有的想要握紧,心里却又贪恋地想要更多,永无止境,不论拥有了多少,不论身在何方。”
“那你呢?”傅青淮侧过头,“你永无止境地想要什么?”
陆斯年回答不出来,他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或许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就是刚才那个彼此陪伴的,安然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