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仁!没出息!”
“脑子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光会读书考试有个屁用!”
可是小小的陆斯年,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一改平时温和的性格,为着心中那一点朴素的正义感,跟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老师说这世上人人平等,不论住在白石寺还是钟鼓大街,住在小洋楼还是筒子楼,我们都是一样的!刘冉需要奖学金,我不需要!既然是我不需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让给更需要的人。”
“他进这个学校,是因为他既聪明又刻苦。他帮我们学校赢了省奥数金牌,我们学校才是烧了高香!”
“这不是妇人之仁!”
陆锦城心情很复杂,他难得在温吞水一样的儿子身上看到一点男人的血性,可是他不能允许这种血性和硬气被用来对抗自己的绝对权威。
“你不是能耐吗?会读书是吧?会做错题让人是吧?”
陆锦城找了每一科的老师,重新出了一套难度一样的卷子,扔给陆斯年,“给我滚去做,不做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这套卷子,你做对一道题,我就抽你一尺子!”
陆家有一把代代相传的戒尺,小叶紫檀所制,长半米,宽约一寸,上头刻着“治家”二字。
自从陆锦城回了永宁,权威日盛,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
戒尺被放在书桌上,陆斯年没有选择。
要把题目全部做错,其实就是要把题目全部写对,然后避开那些正确答案才可以。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一边写,一边忍不住继续思考。
之前他借作业给时松墨抄的时候,还有他挨不过时雨央求,替她写作业的时候,他爸不是都说这是为了朋友应该做的吗?
他虽然跟刘冉不能算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他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
他相信刘冉也是一样,他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做试卷这么痛苦,太难了,可是想到对一题要挨打,他又害怕。
他不服,不忿,但是没有办法。
窗外狂风大作,拍得窗户哗啦啦地响,黑色的树影在风中张牙舞爪。
屋内的台灯将白色的试卷染成温暖的黄,一滴泪“啪”地落在纸上,晕成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