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净俞。」
语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温热的气息从我身后覆盖而来,我浑身一僵,瞥见肩上是自己熟悉的白色大衣。
忽地,我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吐气声,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呼吸声听起来有点乱。
半晌,他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不冷吗?」
我一怔。
没想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但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我原本混乱的思绪找回了清晰。
「还真的没什么感觉。」
虽然今年的冬天不冷,但不代表十七、十八度的气温穿着一件长袖的针织洋装就足以抵抗这样的气温。
不过至少在他开口以前,我都没意识到冷这件事。
忽而,我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想也没想地侧过头,当看到他嘴边扯起的弧度时,我错愕地睁大了眼。
下一秒,他的视线忽然凝聚在我的脸上,我闪避不及地对上了他的双眼,却也因此注意到今天他没有戴隐形眼镜。少了瞳孔放大片带来的视觉效果,我更能看清他原先的瞳色。
然而,他眼里的冰冷才是使我错愕的真正原因。正当我为此而感到不解时,他微微啟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怎样都无所谓?」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轻不重,却重重打落在我胸口。
「三岁小孩都知道天气冷要穿衣服,生病了要看医生,受伤了要喊痛,但是你怎么不知道?」
他不冷不热的嗓音让我感到堂皇,我抿紧自己的双唇,不知所措地握紧护栏。
许久,他的低叹声传来。「让自己难过,你有比较好过吗?」
瞬间,我的鼻头一酸,险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想让一时涌上的悲痛情绪影响到自己。
「不会比较好过,但是只有这样做,我才可以忘了自己本来很难过的事。」
他看向左侧的楼梯,声音随着拂起的寒风飘散在空中。
「那我问你,你的世界现在变得怎么样了?」下一秒,他的眸光与我交叠,「你有没有因为那个选择后悔过?」
他的视线和话语令我感到呼吸一窒,我忽然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片刻,我垂下眼瞼,沉沉地从嘴巴中吐出一口气。
「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跳下去,你就会明白我是不会因为那个选择感到后悔。」我苦笑地看着他,「要我告诉你吗?我的世界现在变得怎样,还有,它原本又是怎样。」
他微卷的短发经风吹,看起来有点蓬松凌乱,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看清他的发根原来长出了几公分的棕色,那也是他最原始的发色。
沉默瀰漫在我们之间,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先移开眼。
隔了半晌,他微沉的嗓音拂入耳畔。
「所以,为什么?」
当他真的开口后,我听到自己更为猛烈的心跳声。
不敢再注视他的双眼,我垂下了眼瞼,当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时,我探手摸上了小腹,因为我的动作,身上披着的大衣滑落到地上。
「为了毁掉一个人的存在。」我扯起自己僵硬的唇,指着自己的肚子,「曾经,这里有过一个人。」
要亲口说出这件事,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和花费了多少的时间。
我不知道在我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敢去面对他的情。
就算只是一瞬间,我也不愿意在他脸上看到我没有勇气承受的结果。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我能选择让一个人知道真相。那么,只有眼前这个人会是我选择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真正令我感到痛苦的不是说出这个真相,而是伴随着这个真相更为残忍的现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道出我还没说完的事情。
「我不止毁了祂,连我的爸爸也是被我间接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