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渐青只是很烦躁地问她:“你不去后院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干什么?”
“我要回家,在等车。”
“我们都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家?”
陈青默了默,问:“有什么问题吗?”
方渐青噎了下,他想说当然有问题,为什么所有人在欢腾狂欢、除旧迎新,陈青却要一个人回家,但这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方渐青想起来了,从小到大陈青每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车比预想中早到了些,彼时方渐青已经被催促的电话叫走,离开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但陈青耐心地等了很久,只等到一句干巴巴的“路上小心点”。
很官方的关心,但至少不像嘲讽了。
陈青依旧在秋千上消磨时间,但觉得这个夜变得不那么冷。
回家后,家里黑得像要吃人,陈青把客厅能开的灯都打开,又把电视调到春晚的频道,这个家里才看起来有活气,和别家一样热闹。
今年的小品剧十分好玩,陈青看得津津有味,但笑着笑着就觉得有些累。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下一个节目,是一个水墨表演,陈青眼皮一跳,忽然想起一个较为严重的问题。
过完年没多久就是方荣林的生日,但她彻底忘记了准备礼物这件事。
不知道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陈青立刻联系了几位人脉广的朋友,问他们有没有杨兴先生的联系方式。大概是除夕夜,大家还没睡觉等着跨年,所以陆陆续续有人给陈青回复,但都是否定的答案,陈青有点丧气。
就在夜越来越深,陈青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位中学同学给她发来信息。
“杨兴先生吗?我没有他的,但我有他孙子的联系方式。”
曙光乍现。
陈青立刻回复:“那也可以,我去加他试试看。”
不多时,对方就发来了名片。
陈青想了想,简短而认真地比编辑了一段自我介绍,然后把好友申请发了过去。
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建设,但出乎意料的是,没到一分钟对方就通过了申请。
陈青心说事情好像顺利得过头,刚想发一句“您好”打招呼,却不想对面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陈青?”
陈青有点懵,尤其是对方又发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杨孟松。”
话说回来,陈青和杨孟松还真能算上有一些渊源。
事情还要从黄佳说起。
黄佳那位前男朋友是大二那年在学校留言板上认识的学长,两个人在网上聊了几个月,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为情侣。后来怎样暂且不论,但当时两人十分恩爱,每晚寝室里都能听到他们通话的声音。
某次短假,对方和同专业同学计划去旅行,黄佳想一道去,但与其他人不熟悉,生怕会尴尬,便想让陈青作陪。
起先陈青拒绝了,但偏偏碰上梁珍和方世国去外地出差,不想去方渐青那里和他干瞪眼,再加上黄佳软磨硬泡,最后陈青还是应了下来。
旅行的第一天晚上,他们去了一家自助料理店。
但因为去得晚,已经没有包厢,所以只能挤在大厅。
四周的声音像锤头敲击着耳膜,伴随着隐隐的烟味,陈青身心都感到不适
陈青是一个不喜欢太安静的人,她需要有活气的空间让心灵得到放松,甚至雨水敲打窗檩的声音都让她安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吵闹。
这一趟的人她比黄佳还陌生,氛围又太过嘈杂,她着实适应不了,甚至想即刻返程。
借着打电话的由头,陈青从店里出来透气。
那是江边,附近有一个木结构的凉亭,黛色的瓦顶显得十分典雅。
没有其他人在这,陈青索性坐在里面闭目养。
而杨孟松就是此时出现的。
陈青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了他。
杨孟松当时是黄佳男友的室友,也是他们班的班长,人缘很好,这一次的活动就由他组织。
不过据陈青观察,杨孟松可能是唯一一个和她一样产生后悔情绪的人。
“太吵了。”杨孟松朝她笑了笑,在陈青斜对面坐下,一脸解脱。
陈青也朝他礼貌点头打招呼。
“你叫陈青是吗?”他迟疑地问道,得到陈青肯定的答复之后又说,“名字很好听。”
这是陈青第一次听到这种称赞。陈青的名字普通到上网一查,可以查出千百个来自各行各业的同名者,哪里配得上好听两字,杨孟松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
杨孟松被陈青的表情逗笑,他说:“是真的,读起来有韵味,很清爽。”
陈青扯扯嘴角,怀疑他是实在没地方夸了,才挑了名字夸。
“你是江市人吗?”他又问,身子动了动,坐得更舒服了些。
陈青发现杨孟松长得很高,但坐下之后却习惯微微弯着背,和方渐青非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