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了马,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到了私宅。
进了后院,便听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洪胜停下脚步,等了片刻,里头没了动静,才伸手拍门。
“大人,我有急事跟你说。”
李望山很快出来,倒有一副温文儒雅的长相,只是身上衣衫不整,身上还有些欢好的痕迹。
“怎么了这是?”被人扰了雅兴,他有些不悦。
不等李望山发火,洪胜已经拿出了信件。
“这是什么……”李望山潮红的脸色瞬间凝滞。
他和洪胜名下的商铺工坊,凡是涉及黑市交易的,悉数写在了纸上。
那是他藏在暗处,寻常人不会知道的秘密。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查到我身上?”李望山咬着牙,脸色尤其难看。
这些交易都是让心腹私下处理,未经自己之手,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些商铺是自己的产业。
但是这封信堂而皇之的到了他手上,说明已经被人盯上了。
洪胜问:“难道是朝廷的人?”
“有荣王殿下在,应当不会。”李望山目光冷凝,几下将信纸撕成了碎片,只是也犹疑起来,“难道真有人来了?”
李望山曾任户部郎中,因为一桩旧案牵涉其中,那时太子宣明繁主审此案,他被降了官职,迁任涿州。
李望山对此耿耿于怀,若不是后来太子惹怒龙颜被废,他今日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好在这几年荣王揽权,他得以休养生息。好不容易建立的基业,竟然突然之间被暴露出来,李望山不禁怀疑这涿州城里有废太子的人。
李望山想起荣王之前来信中说,二皇子宣明呈离京,大约是去找废太子,很有可能是让宣明繁跟他回宫。
可是太子已废,落发出家不理俗事,他恨皇帝入骨,又怎会回心转意还俗?
这件事和废太子有没有关系,李望山拿不准。但荣王要求他设法解决废太子的命令,可是如鲠在喉
若是除掉一个普通人倒还好。
这人是太子殿下,哪怕被废,也不能改变宣明繁曾是储君的事实。
这事实在棘手,李望山怕引火烧身,迟迟没有动静。眼下再细想,废太子在一日,祸端就在一日,若是不解决这心头大患,只怕他升迁无望。
琢州再好,也不能久留……
屋子里传来动静,娇媚的女人唤了一声大人,李望山寒着脸把手里的碎纸扔进一旁的水槽里,字迹很快晕染作一团。
“这几日风声紧,让底下人收手,尤其你那个赌坊,谨慎些!”
*
马筠安被关在私宅不远处的一处暗房里,只是挨了一顿打,饿了整天,并没有大碍。
宁湘看到他安然无恙出来时,一颗心终于落地。
确保洪胜的人没有跟在马筠安身后,才和净闻现了身。
“是姑娘救了我?”
“是我!”宁湘拍拍胸脯,包揽了功劳,“我打听到万贯赌坊经常用些下三滥的手段骗人钱财,写了一封信,陈述了洪胜所有罪状,他若不收手,我就在涿州城内张贴,迟早叫他身败名裂!”
这样的法子是好,但区区一个赌坊对洪胜来说并无多大妨害,他身后有李望山,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有净闻陈列的那些商铺工坊,严重威胁到手中利益,才会让李望山忌惮。
不过这样做,净闻的身份只怕瞒不了多久,宁湘莫名不想他牵扯进来,只能说个谎应付过去。
马筠安一个满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倒是净闻微微偏头,看了看她。
被那双美玉般清旷明净的眼睛一看,宁湘觉得自己心尖上都颤了颤。
净闻法师的魅力,令人折服!
马筠安揖手道谢,色凝重:“多谢姑娘和法师,三番两次得两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才疏学浅、孑然一身,无以为报,实在问心有愧……”
“怎么会,我还等着你金榜题名,封侯拜相呢!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就成!”
马筠安忙摇头:“姑娘之恩,莫不敢忘。”
宁湘抬头望望天,乌云蔽日,隐隐有下雨的架势。
“早些回去吧!你什么时候进京,我来为你践行。”
秋闱在八月中,进京也需要些时日,再耽搁不得了。
马筠安说:“三日后。”
“行。”
眼看到了天回镇,马筠安先行告辞,那单薄的背影走在长径上有些佝偻,透着郁郁不得志的气息。